在四位官员遇害的事情上,如果有人相信杨湛所说,那么这首要嫌疑之人就必定是叶惊风了。但叶惊风区区一个海归浪人,怎么样也无法和那四位官员产生矛盾交集,如果由他出手,自然是受人指使居多。在他说出自己隐居于迎龙山庄的事情后,质问之人便情不自禁的将迎龙山庄与这个幕后主使联系起来。但群雄却无人敢就此较真,毕竟赵承宗不仅是武林盟主,更是天下门派归附的尽忠堂总堂主,故而此话题才一引起出,群雄便自觉的将其熄灭下去。
赵承宗虽气愤叶惊风鲁莽行事,但好在事情的结果也和他猜测的一样,如此才不至于给自己添加更多的麻烦。
赵承宗见群雄虽不敢将话柄指向迎龙山庄,但他们心里对此却始终怀有疑虑的,若不打消只怕迟早要生出事端来。如此一念,赵承宗便将叶惊风隐居迎龙山庄的事情如实说出。
“赵某见叶大侠刚从扶桑远渡归来,在中原又无什么朋友,便让他在后山茅屋暂住数十日,以避凛冬苦寒。不过这样一来赵某正好可以为叶大侠佐证,那四位官员遇害一事绝非是他所为。”赵承宗镇定的说道。
叶惊风听罢亦是连连点头称许道:“赵盟主侠义为怀,在武林中是受人敬仰的大英雄;而杨湛却不过是一个坏事做尽的卖国贼,谁的话更可信,相信大家一看便知。”
叶惊风这番话本是要极力为自己辩白的,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群雄听他这么一讲,便有人意识到这不仅仅是相信谁的问题,更是能不能团结在武林盟主周边的问题。既然是这样,那么选边站队就不可避免了。
于是不管主观的还是客观的影响,群雄纷纷表态认同赵承宗所讲情况。只剩下太虚观三清和了空禅师等少数人还未对场上这一变化反应过来。
只要大部分人认同就够了,反正赵承宗也不打算让太虚观和少林也这般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因为这是千百年来不曾听说过的。如果要把这千百年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变为现实,其代价可想而知,赵承宗才不会蠢到如此较真的地步。对他来说,不惹事的太虚观和少林就足够了。
群雄这样罔顾事实的选边站队,自然要被杨湛、花玲珑和静思等人鄙夷,但元宗谅却看的深有感触。
“这些一个个名动一方的所谓豪杰,竟然都像迎龙山庄豢养的家犬一样,可以为了取悦主子而做尽丑态。赵承宗啊赵承宗,你果然是享福。”元宗谅又讥讽又嫉妒的暗念道。
既然群雄做出了追随信任赵承宗的表态,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就完全听从赵承宗的安排了。赵承宗却也希望如此,毕竟事情越描越黑之下,指不定又会被谁捅出篓子来,何不干脆利索的大干一场,然后早早回临安做下一件事情去?
“杨湛,不管你如何狡辩,你阻止禁军缉拿敌方武将就是卖国通敌的死罪。仅凭这一条便是人人得而诛之。但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一切都是你一人所为,与你身边那位女子无关。你若就此劝她离开,我可当着群雄之面保证绝不刁难与她。”赵承宗朗声说道。
杨湛听得出赵承宗这话是暗示接下来将要与自己开战,便想刀剑无眼,花玲珑若能走开自然是最好的。
“这一切事情本就与她无任何关系,你若能做到这些,我便敬你一回。”杨湛亦是高声答道。
“湛儿,你在哪里,我便也就在哪里。”花玲珑不待杨湛开口,便先急着说道。
“稍后我与群雄会有一场生死大战,花大姐切莫任性而为。”杨湛严肃的说道。
但花玲珑就是不肯,杨湛再劝说,花玲珑竟然幽幽的哭了出来。杨湛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自己尊她一声姐姐的人哭,如此杨湛心里便有些软了下来。
一旁的元宗谅见状便连连说道:“你若让她一人离去,只怕她走不到山腰便没命了。”
杨湛大为不解,花玲珑更是怒道:“你才要死在山腰下,我今日一定和湛儿全身而退。”
元宗谅自知和花玲珑不对付,便不去计较这些,只正色说道:“杨湛,你看到那位禁军左军都统了吗?”
杨湛点点头,却并不明白元宗谅此话是在指什么,只坚定的答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让他动我姐姐一下。”
静思听得杨湛如此称呼花玲珑,便心中莫名的伤感而又喜悦起来。元宗谅却不去管这些,甚至连杨湛表露的雄心他也不想管,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虚妄的。
“禁军左军都统远赴如此蛮荒之地来执行皇命,怎能不领千军万马而来?你看左侧山头微微摇晃的树木,那里恐怕至少藏了千百精兵吧?”元宗谅默默说道。
元宗谅话语才一落下,群雄便纷纷警觉起来,他们或前或后的来到这里也有数日时间了,竟然对旁边山头的种种动向毫无察觉。而待群雄细细一想,便又不禁觉得心寒起来,因为禁军此举分明是要隔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群雄皆难掩愤慨的注视着严复己,便有人不悦说道:“既有上千禁军精锐埋伏于此,何须再让我等老粗千里迢迢赶来?”
大战当即,赵承宗最不愿见到群雄分化,便正色说道:“朝廷或许有朝廷的法度,但江湖却有江湖的规矩。杨湛勾结金贼盗取京师布防图,朝廷自然缉拿与他;而杨湛祸害剑门,滥杀武林同道,才有我等远赴岭南与其一决生死。岂可因为禁军要缉拿他,我们便放弃为武林伸张正义?”
赵承宗的话虽有道理,但群雄中仍旧有人觉得不痛快,严复己见状便投桃报李的为赵承宗说话了:“武林盟主的见地格局果然要高人一等。不错,本将军虽领上千精兵来此,但虑及杨湛狡诈多端,曾从八百甲士手下逃脱,今日若无在场这些身手不凡的侠士困住他,只怕又要让他溜了。”
群雄对杨湛在问罪大会上盯着近千甲士逃脱的情景仍是记忆犹新,如今再听严复己这般一说,便个个觉得这禁军虽人数众多却也不得不仰仗他们,这样一想,群雄不禁心生豪迈之感,先前那种种不满便自然消散无影了。
元宗谅见杨湛有些迟疑,便忧虑的说道:“如此临近的山头都可能藏有重兵,指不定那山腰、林间会不会也还有设伏,你敢就这么放心的让她一人离去吗?”
杨湛听罢不禁回头看了看山下,虽也并未发觉什么异样,但他心中却愈加的担心起花玲珑来。
花玲珑察觉出杨湛眉宇中流露出的那一份关切,自是心中满生幸福之感,便脉脉的望着杨湛问道:“我去岁在边塞识得湛儿后便与你结伴同游,从此踏尽天涯南北,却不知这一路上会否让湛儿觉得啰嗦、厌烦?”
杨湛不明白花玲珑为何会说些这种不相关的话,便有些困惑的答道:“可是花大姐并不是个啰嗦的人,而我也从未觉得你厌烦。”
花玲珑听罢只觉得满心欢喜,便舒畅着说道:“那就好。你我出生入死许多回,倘若今日须有一死,我便与你一起共赴黄泉,然后再聊些湛儿不觉得厌烦的话题。”
花玲珑就是这样一个率直的人,杨湛听罢虽是有些难为情,但却也忍不住心头涌起阵阵感动来。
“花大姐勿要轻言生死,有我杨湛在,我就一定舍生护你周全。”杨湛望着花玲珑决绝的说道。
花玲珑听得心里激动,顿时便有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杨湛看的心里难受,正欲劝说之时,花玲珑早已一头扎入杨湛怀里幽幽的哭了出来,着实令一旁的静思看得又嫉又羡。
大战在即二人却在此卿卿我我,怎不让在场群雄鄙夷?便听得场外有人纷纷辱骂这二人伤风败俗不知廉耻起来。
杨湛初觉尴尬,本欲推开花玲珑的,但见群雄如此冷言讥讽,杨湛索性与之对着干,便任由花玲珑在自己怀中尽情痛哭,便就是要让四座之人看了之后眼里不舒服,心中不痛快。
赵承宗见元宗谅一番挑拨后二人变得如此煽情,便料得杨湛是不敢让花玲珑只身离去的。如果花玲珑留在此处,不管是杨湛犯险,还是刀枪无眼,都会让她卷入进来,而一旦花玲珑被牵扯进来,那么花冷纤势必会现身出来,这却该如何是好?
赵承宗万般无奈,只好上前说道:“够了,现在可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杨湛一人所为,这女子既然毫无相关,便不要牵涉进来。我现在以武林盟主身份发令,从现在起,无论何时何地,所有人皆不可为难花玲珑,否者即是与天下武林为敌。这下你可放心让她离开了。”
群雄皆是一脸愕然,甚至连杨湛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堂堂武林盟主怎么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而向天下发布如此重要的号令?但无论如何,场外潜伏着的花冷纤听罢却是眉头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