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尼奥雅看完了人物演绎僵硬,剧情慢条斯理又距离爽点很远的《伯爵归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或是选择跟亚丝娜打扑克,教对方怎么打牌,同时大赢特赢,放松心情;或是教导布尔根一些神秘学知识,同时也从对方那里得到关于扮演法的一些反馈;抑或是问问附近还有没有认识的人,看看还有没有非凡者聚会一类的产物。
遗憾的是,廷根市的非凡者业务远远比不上贝克兰德,在贝克兰德,连大街上或者拿传单都能找到一个隐秘组织,或是发现一个非凡者聚会。
然而在廷根,恐怕序列6或5的非凡者都比较稀缺,更别说让这些人组建隐秘势力,组建非凡者聚会。所以廷根只要出现神使级别的极光会成员,便能够压制整个廷根,这样被发现后才会引起强烈的重视。
她还拜访了狄克推多从男爵的府邸,眼看着对方,目送了凯撒.狄克推多的埋葬过程。
“到回去的时候了,”坐在亚丝娜对面的薇尼奥雅轻声道,“虽然在廷根很好,但冬天要来了,再不走就冷了。”
窗外的积雪越来越深,阳光越来越暗,时钟指到了10:00,日历翻到了12月,1,2,3日都被画了一个圈。
路上已经没有了多少行人,一部分是因为真的冷了,另一部分是因为由阿加里图引发的公园屠杀案传开来了。
“是时候回贝克兰德了,我当初的纵火案也已经因为处刑、和逐渐传开的尼根公爵子女谋杀案,以及几个女贵族遇刺案,这种程度的大事,被完全掩盖掉了。”
亚丝娜相当讨厌贝克兰德,但她不得不承认在贝克兰德的生活更加惬意些,这来自于原主出生于贝克兰德,长于贝克兰德的原因,到了廷根,一个序列6的非凡者居然会自己水土不服。
“我订了下午2:00的票,你订了几点?”薇尼奥雅随口问道。
“好巧,也是这个时间啊,你是几座?”亚丝娜.图铎说话的语气和薇尼奥雅亲近了些,这来自于她和薇尼奥雅各自的坦白。她的人生阅历毕竟太浅,一旦有人关心她,很容易处成朋友的关系。
“35座。”
“41座,看起来我应该坐在你后面。”
“太巧了。”薇尼奥雅无奈地摆摆手,笑道,“布尔根是36座,我们从来没有在一块儿订座位,但无论来还是回,都在对方的旁边。”
“等会儿我去问问那个魔女,别又在我旁边了。”
两人畅谈了一小会儿,高兴地说着一些没意义的事情,对于已经交心(互相社死)的她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而最终在缓慢的分针指到了6的时候分别。
……
201房间。
爱丽丝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箱子,她此时心情不错,虽然不得不让薇尼奥雅垫了300镑,但心理治疗的一些问题,在巴洛斯先生的承诺下已经可以说大功告成。
叠好衣服,穿上了那双自己男人时梦寐以求的裙子,她忽然听见了一阵轻快的敲门声。
又是薇尼奥雅,她从敲门声就能知道对方是谁,如果是布尔根敲门那大概率声音会很响,毕竟他说要扮演好“野蛮人”的话,这是必要的牺牲。
“你今天走?”
薇尼奥雅一进门便看到了敞开的箱子,向着曲着双腿跪在床上的爱丽丝问道。
“呐……对的,今天下午2:00。”此人妖不停地炫耀着她傲人的脖颈和美艳的脸蛋,比了一个耶,心情欢快道。
寄……“几座?”
“34座,我专门订了个坐在你旁边的位置。这次要好好给我玩弄一会,居然那么可爱,年纪还那么小。”
绷……几千年前的网络词汇不断地想要从薇尼奥雅口中说出,最后她叹道:“为什么这么心机?”
“因为你好看。”
虽然你我的生理上是女性,但是心理上……呃好像你的心理上也是女性,只不过是同性恋……
薇尼奥雅扶额,只能短暂地和对方交流了一会儿。
她发现对于这个家伙而言,好像“隐修士”的诅咒几乎没有影响任何心理状态,治疗很成功。
然后问题就来了。
巴洛斯.霍普金斯到底有什么目的潜伏在廷根?他为什么要帮助这个魔女?如果只是顺手而为之,想来作为半神完全可以索要更多的报酬,而不是几百镑直接了事……
薇尼奥雅绝对不会认为对方是一个成为了半神的傻子,这种人多半有什么目的。
她想了很久,最后只能当作是因为真实造物主和亚当的敌对,导致巴洛斯必须出手驱逐。
又没有思考地闲聊了一会,薇尼奥雅转身走出了房门,准备享用在廷根最后的午餐。
……
下午2:00,坐在35号座位上的薇尼奥雅呆呆地看着窗外,眼神穿过惬意地躺着的爱丽丝,看着外面飘起的一朵朵雪花。
转眼之间,十天已经过去,12月都已经过了三天。
自己晋升“审讯者”足足过去了一个月,晋升“治安官”则过了一个月零二十天。
在成为中序列前,见到了不老的尼尔和未婚妻,凑成了他们这对;也见到了黑帮的清理现场,清理了邪教徒们,廷根变得更棒了,这或许是好事……虽然作为一个野生非凡者,她并不应该为此颇为幸灾乐祸。
列车启动,蒸汽的轰鸣奏响了告别的乐章,一阵后坐力猛推让薇尼奥雅不太适应,但成为非凡者的身体并不在意这些。她更在意的,是准备着随时摸到她脸上的那只白皙手臂。
于是薇尼奥雅开始装死,闭上眼睛,准备睡个午觉。
白皙手臂越来越模糊,薇尼奥雅的眼皮也越来越耷拉,对于这几天忙活很多又常常早起的人来说,面对那散发着烟味的车厢,动力不足的火车和摇曳着的催眠之手,很快便能够睡着。
……
也不知过了多久,因为列车的一阵猛刹,薇尼奥雅的身体被推开,额头猛然磕在了前面的座位上。
“呃……嗯?”
她捂住额头,迷迷糊糊地向后躺下,想要再度睡一觉,结果无意间抬起了手表。
17:30。
还有半小时就到站了,那还是别睡了。
薇尼奥雅迅速站起了身,准备上个洗手间清醒一下,这时她才意识到了旁边标着34的座位空空如也。
她问了一下旁边正在看着手表沉思的布尔根:“你看到爱丽丝了么?”
“她一个小时前去了厕所,到现在还没出来,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灵性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估计是昨天晚上或者今天吃坏肚子了。”布尔根捂嘴笑道,这是第一次他见一个序列7的非凡者能在厕所待那么长时间。
“那我去看看她。”薇尼奥雅皱起眉头道,她困倦不已,急需清醒,就怕洗手间被霸占了,再睡着坐过站了都有可能。
在一开始,她脚下的声音基本没什么规律,“哒哒哒”得甚是有些烦人,这是因为她太久都没起来走路,不过很快她就适应了,小腿绷直,轻快地向前走去。
她最先看向了左边这间洗手间,上面有一个牌子“请勿使用,维修中”。
寄!
“哈哈哈哈哈嗯嗯……”
薇尼奥雅又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了右边这间洗手间,很明显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锁是鲜红的。
这货还能永远都待在这里?给我出来!
强忍困意,用力敲了一下洗手门。
然后她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门当即开了。
爱丽丝并没有蹲在马桶上,而是背对着薇尼奥雅,整颗头颅没入了洗手台。
洗手台的水早已经满溢,不断从爱丽丝的头发上,手臂上流到了干净的地板,让其沾上肮脏。
但那不仅仅是肮脏,在爱丽丝身躯挡住的后面水池,薇尼奥雅却看见了一滴滴深红色的血液从光滑的曲线上逐渐跌落,朵朵深红在白玉般干净的地上扩散。
水池里的头颅似乎听见了敲门声和开门声,缓缓地抬了起来,让薇尼奥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彻底清醒过来,反应快速关上了洗手间门,锁紧了门锁。
灵性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我有一定概率能对付,不能让任何可能的危险扩散到列车上,否则我们都得死在前往贝克兰德的路上。
“谢谢你。”
抬起的头颅上有一滴滴水珠从黑发上滴下,隐藏在黑发后的则是一滴滴掉下来的血珠。
薇尼奥雅握紧了常在身边携带的“审判者”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能够随时出手,但不能刺激对方。所以,她保持沉默。
头颅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然后转过来,将正面对着了薇尼奥雅,那滴滴血珠如同花洒般猛然落下一大泼。
薇尼奥雅握紧了“审判者”牌,一旦对方有任何的恶意,“精神穿刺”和“痛苦之鞭”将瞬间发动,即便对手同样是有着高灵性的序列7“女巫”,她一样有能力一击致命!
“杀了我,求求你。”
薇尼奥雅看到的并不是黑焰、冰霜或者什么血肉魔法的爆炸,而是爱丽丝本身。
她长发披散而下,在雪白的额头上,有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疑似遭到极其猛烈的钝器攻击。
薇尼奥雅这才因为对方的身影不再阻挡,看到了洗手台真正的场景。
血水在中间扩散开来,水龙头被砸弯了,有一节甚至掉落在了血水之中,冰凉的血水因为通水口封闭起来,没能打开。
“我……我用不了任何超凡技能……我,我被污染了……那个家伙,那个‘隐修士‘想要借我的灵复活他的主!”
爱丽丝艰难地张开嘴巴,一字一顿带着极为痛苦的语气说道,每一次停顿,她额头上的裂口便扩大了几分,像是有一张小嘴也在说话。
不,那是诅咒。
“快……快点结束……我没力气,没勇气,忍不了疼……加了好多凉水还是撞不碎脑袋!”
爱丽丝的额头上,那个裂口不断扭曲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凹陷的头骨和血肉正在一步步往外钻了出来。
“精神穿刺”!
“痛苦之鞭”!
顾不上恐慌、痛苦和惊愕的情绪,薇尼奥雅当即发动了一系列技能,并且准备花点时间容纳“审判者”牌!
爱丽丝听见了灵体破碎的声音,折磨她的那个灵体似乎没有什么能力了,额头上的伤口,也不再蠕动。
然而没过几秒钟,那个伤口再次疯狂蠕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了刺激,很快爱丽丝的头部就形成了一道又凹陷的血肉和碎裂的头骨组成的一道诡异的花纹,外表上是一个被拴住一只脚,倒吊起来的男人。
那是“倒吊人”逆位的花纹!
薇尼奥雅刚刚容纳完成了“审判者”牌,便及时让威严的双眼瞪向了花纹。
又是一套精神组合技,花纹隐去,恢复了理智的爱丽丝焦急地喊道。
“快杀了我!”
不能开枪,声音太大,我不能……
犹豫之间,花纹再度出现,她不得不打断了准备如何拯救对方的思考,面临随时可能威胁整条列车的敌人。
“精神穿刺”!
碎裂的骨头失去了力量,掉在地上,但凹陷的血肉却只是缓缓后退。
被污染的“隐修士”所施展的血肉魔法的力量,远超薇尼奥雅的想象,如果只是单纯的精神攻击,几乎无法造成多大的效果。
薇尼奥雅大喘着气,对方的灵体越来越坚韧了,似乎还在成长,再这样下去,自己不可能阻止这一切,灵性一直都处于极端短缺的自己,只能速战速决。
“我……我想死的时候,是个人……”
“求……求……你……”
因为花纹并没有完全隐去,所以爱丽丝只能通过极其困难的方式传递出想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是对现在她灵体的空前折磨。污染的源头就是在灵体上,才能造成血肉的种种异变。
这样的痛苦比被一个“秘偶大师”操纵灵体之线要痛苦上百倍,对于后者只是慢慢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提线木偶,而前者则是要看着自己一步步堕落、将枪口指向熟悉的人而无能为力,直到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灵魂。
“精神穿刺”!
“痛苦之鞭”!
尽管薇尼奥雅奋力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然而面对这次的精神攻击,花纹动都没动,对方已经成长到了大概序列5的灵体强度!
这一击反而让薇尼奥雅有些灵体晃动,这还是第一次她在最拿手的技能上完全不起效果。
“时间!”
被花纹压迫自我的爱丽丝嘴巴裂开了,她近乎带着哭腔,想要真正宣泄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但最终只能吐出一个单词。
精神世界里,无尽的带着黑气的人脸已经勒紧了她的身体,高声挥舞着,疯狂癫笑着,像是找到了一件宝物,现在要献给他尊敬的主。爱丽丝自己能够做的,只有在一片黑气中露出一只带着痛苦、迷茫和求救的眼睛。
“死亡!”
薇尼奥雅高高举起了肘部,向着爱丽丝的额头打去。
她在中间还是无法忍心,故意偏离了路线,砸向了对方的胸口处。
但本应该一直站着不动,只是变换花纹的那颗头颅,猛然做出了一定的移动,头颅上的一只左眼猛然皱起,像是痛苦得想要流泪,却带着一种决然的意味。
薇尼奥雅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规避自己的胳膊,带着非凡能力加强的胳膊印在了爱丽丝白嫩修长的脖颈上。
这一击当即打断了爱丽丝整个颈骨,粉碎了喉管,将颈骨、血肉都全部绞碎在一起了。
额头的花纹不甘地退回了伤口内,爱丽丝的眼睛变得明亮,不再带着决然和强烈的痛苦。
总算结束了。请托尼……埋葬……贝克兰德某处。
她的脖子碎掉了,所以不能说话,最后的内容仅仅来源于口型的翻译。
很快她的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就失去了高光,身体垮了下来,猛然倒在了洗手台旁边。
薇尼奥雅伸出双手扶住了对方,极为轻柔地放在了臂弯里,抱了起来。
她用断开的水龙头手忙脚乱但耐心地洗去爱丽丝额头上和脖子上的血液,用旁边的湿巾一遍遍擦拭,直到血液彻底不再流出,好像一位初学的战地医生,在第一次不知所措地照顾一位还活着的重伤员。
她目光平静地望向了洗手间的门,微微蹲了下来,伸出手,解开锁,拉开门。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乘务员清脆的声音:“列车到达了贝克兰德站,请各位需要下车的乘客依次下车。”
这让薇尼奥雅的耳朵嗡嗡响,有些承受不住快要晕过去。
在困难地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的正常场景有些模糊,又有些似曾相识。
前方就是对面“维修中”的洗手间,这半小时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刚睡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