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终于现身了!
在莫文与阿德暗访的三天后,大老板开着一辆极为豪华的卡迪莱克来到了总部。她面无表情地把修理工们叫到培训室开了半小时的会。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强调管理制度,然后大老板便离开了。直到这时,莫文才知道,不光是他,整个修理厂除了那个外聘的经理和阿德外,其他人都是与大老板第一次见面。虽然大老板极力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女强人的模样,可修理工们还是从点滴的细节上看出她的风情万种。这也是莫文对她的心里印象。
那一年,是电喷车井喷的一年,不仅国际上传统的小汽车生产巨头不断地创新着电喷电控系统,就连一向不太注重小车生产的五十玲,三菱这样的外国公司也要分一杯羹。因此在国内市场上就出现了犹如五代十国似的争斗。汽车品牌不下二十种,美国三家:通用,福特,克勒斯勒;德国三家:宝马,奔弛,奥迪;日本大小公司五六家,还有韩国,欧洲其它国家的品牌。莫文这些人说是修理工,可与传统意义的修理工已完全不同了。修理厂自然也不是传统意义的修理厂,它已经没有了笨重的维修,取而代之的是保养维修。这其实是不容易的。二十多种品牌的车,各自有独立的电喷电控系统,要分门别类的对待,这是需要在维修管理方面下功夫的。好在这个经理高盛有些管理经验,他自己也是科班出身。
高盛把总部的修理工分为三组,来应对不同的车型。他还制定了一套统一检查的法子。效果还真不错。尤其他和莫文处得比较好。
高盛发现莫文不像是一般的修理工。莫文的学识很高,而且能看懂英文资料。于是高盛便向大老板建议提拔莫文。可大老板还没表态,莫文却表了态:我要辞职。
莫文做出这个决定,是他意识到,如果再继续呆在这里,自己可能要扛不住了。
莫文感觉到了来自大老板的诱惑,但他明白,这绝不是什么闺房寂寞而导致的红杏出墙的桃色机遇。因为他在某一瞬间看到了一缕狠毒的目光,虽然很短暂,但却很真实。他在回忆这种目光的源头来自哪里,但记忆中却搜寻不到。莫文倍受困扰。
“就算走,也得干完这个月吧!”大老板慢条斯理地表了态。
高盛也觉得大老板说的在理。
“他不就是为了钱吗!你不是要提拔他吗,那就让他多干点活,怎么也得服众啊!”
高盛把大老板的意思说给了莫文。
“多干点活没问题,可到月底,我就走!”
莫文下定决心离开。
接下来莫文打算任劳任怨地干活。可他低估了汽车维修的难度了,他一连搞砸了四五辆车的维修,光造成损失就三万多块——港币。
“你是不是和大老板有仇哇?”高盛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莫文凄惨地笑笑,回应道:“不是有仇,是她喜欢我。”
“我也看出来了。”
高盛顺竿就爬,一点也没考虑到莫文的心情。
辞职是不成了。莫文成了“杨白劳”。他得还债。
大老板的手段让修理工们大为嫉妒。要说这个莫文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哇!大老板想找小白脸,比他白的帅的有的是啊,就算比修车技术,他莫文也不行啊!
唉,只能认为这是这小子前世托来的福!修理工们在哀羡中看起了莫文的笑话。
阿琴出现了,她是坐着阿喜的车来的。
阿喜干得很不错,这次他是回总部办事的。一下车阿喜便受到修理工们热捧似的欢迎。莫文也在欢迎之列。
“阿华,车里空调不凉,给我看看!”阿喜一边和修理工说笑一边向莫文说道。
莫文当然知道阿喜的话外之意,阿琴没有下车,看来她是在车里等着莫文。
莫文也想知道这个阿琴究竟怎么回事,竟然又和阿喜搅在一起,而且还一块到总部来。她不怕见到阿德?
莫文连工具都没拿,便来到了车上。
“阿华哥,你还好吗?”阿琴先开了口。
“还行!”莫文无所谓的回答道。
“我听阿喜说,你欠了三万多块。”
啊,莫文情绪有点悲愤。
“你别怪园姐啦,当初你要是对她好一点。……”
“谁是园儿姐?”
“你们老板啦,她叫陈园儿。”
陈……莫文大脑中搜索了一下,对,梦中的确有个姓陈的,难道是她?可自己以前做过什么,自已解释不清啊。
“要是你想还钱,我这里有啦。”
“你有钱?”莫文想说,你也是可怜人,怎么会有钱。
“那个男人给了我很多钱还有房子,……”
“你把孩子给他啦!?”
“不可能的,除非他和他太太离婚。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了,多亏了园儿姐。”
“多亏了园儿姐?”
这句话让莫文气不打一处来。他突然觉得阿琴也不是什么好人,刚才要替他还钱,说一定又藏着什么阴谋。
“那你将来怎么办?是和阿喜不明不白,还是和阿德私奔?”
“阿华哥开玩笑啦!阿喜是我哥哥啦。”阿琴疯笑了起来。
莫文愣了一下,也笑了。
“我想先这样啦,有阿园姐帮我,将来会好的啦。”阿琴表现得很知足。
“我也想先这样,等你阿园儿姐喜欢我啦。我也就不用还钱啦!”莫文也歇斯底里的开着玩笑。
说莫文歇斯底里一点不为过。他现在已经知道陈园对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过去某一瞬间自己犯下的错误,可如果自己能想起来,就会找出办法消除。可自己想不起来,而又不能明说,这比清白的人被人冤枉还难受。
“她当然喜欢你了,那天……”
莫文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阿琴,目光中传递出的意思:你还有脸说那天,你能否认你不是同谋。
阿琴一定感受到莫文的无声的质问。她把脸转了过去。
“啊,以后你要找我,不要再去那所房子了,去祥福酒楼找我就行了。”
莫文没有做任何回应,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是那么的凄凉。那是人被出买后应有的悲伤。
“以后你要找我,不要再去那所房子了,去祥福楼找我就行了。”
莫文心中反复叨念着阿琴的那句掩饰慌乱的话语。
我去找她?那天明明是她叫我去的!不对,阿琴是什么人,她能给高盛下命令?就算她是客户,可那天是我休班;就算阿琴点名叫我,高盛能听她的吗?这么说,那天自己去别墅小区不是阿琴的主意。
莫文回到住处,躺在床上,静静回想着……
最近一段时间,阿琴很是沉默,她不再给莫文打电话了。听不到阿琴电话里的声音,莫文反倒有点不安了。
当高盛通知他去阿琴的寓所,不安的心态变成了急切的心情。
莫文开车来到了阿琴住所的院落前,接二连三地按响了门玲。
阿琴终于出现了。她为莫文打开了门,神色紧张地看了莫文一眼,问道:“怎么是你,你来找我吗?”
莫文心中有点不快,明明是你想见我吗。可转念一想,好像自己也想见她。
“高盛让我来修车。”
莫文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可……我要出去一会儿。要不这样,你修到中午,不管修没修完,赶紧走吧!”
对于阿琴这种生硬又不自然的语气,莫文多少有点失望,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人见到了,证明没事。”莫文心中自我调节道,“她出去更好,这样一来,自己反倒会觉得自在一些。”
莫文微微点了下头,便把车开进了院落。
接下来进行的一切很自然,莫文对修车的场所很熟悉,他也无需接受阿琴的分咐了。
莫文修车很投入。其实这也表现出他的内心很平静,前段时间的纷纷扰扰似乎已告一段落。阿琴今天的表现让莫文一块石头落了地。也许以后他们会形如陌人。这很正常,本来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虽然阿琴的身份有点苦,但再苦也没有修车苦,更何况这两种苦还不一样。阿琴的苦,是女人所特有的苦,应是打引号的那种。虽苦,还是有很多女人愿意主动做。因为她们很自信,她们认为,世界上存在的一切东西都应属于她们。因为世间有了女人才有了一切,包括男人。这是不可分辩的事实。如果没有女人,世界上就不会有人的存在了。正是基于这个理由,她们便要获取她们想得到的一切。苦是必须有的,没有苦哪有甜。
莫文也想像了修车的苦,在笨重的手工环境下,有体力的付出,脏兮兮的工作服上充满了刺鼻的气味,有时甚至还很枯燥。自己曾经就是这个样子。
这种苦绝对不会是人主动想要的。但还是有很多人从事着修车的行业,这就需要有一种绝对的敬业精神,这也是从事所有劳苦工作所必须的精神层面。至于呈现在影视剧中的光鲜亮点,不过是沧海一粟。为了获得这一粟,从事人需要付出十年甚至几十年的艰辛。坚定的毅力所表现出的是隐忍和彷徨。这与喜欢与否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它就是一项工作,一项可以维持生计的工作。
“这与学识的高低也没有任何关系。一个人获得很高的学识,那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所谓的‘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因为朝庭选人,要的不是学识高的人,要的是合适的人。比如诸葛亮,他的学识并不是最高的,但他很适合于刘备。”
谁在说话?
“诸葛亮被后人奉为神明,是说书人为了生计,不得不使用的手段,你要理解。好在它们不伤人。”
是我在说话吗?
“说白了就是现在人使用的广告效应。只要不伤人,就应理解。”
莫文突然发现,倏忽间自己变成了两个人。不,应是三个人。可这里只有自己呀!但刚才大脑中的一些话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朝庭——这个词儿很怪。
莫文起身,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儿。
这个地下车库是全封闭的,除了两个换气扇与外界相通,时间的变化在这里一点都感受不到。
莫文很享受这种安静,直到他腰间的bb机的蜂鸣声打破了这种安静。bb机屏显示的只有两个字:上楼!
这应是高盛发来的信息。看来,阿琴办完事回来了。她一定发现莫文没走,于是改变了主意。
莫文心中纳闷儿。她没必要找高盛传递信息,再说,这个高盛怎么会听阿琴的?只是命令来了,自己本应服从。
莫文从车库出来,才发现时间已近傍晚。这时他想起了阿琴早上见面时嘱咐的话,
“……你修到中午,不管修没修完,赶紧走吧!”
这句话其实很伤人,自己应铭刻在心里,可后来,自己怎么给忘了!
莫文开始嘲笑自己:
“看来,你很在乎阿琴,却非要把自己打扮成君子。可一看到‘上楼’两个字,你就原形毕露了。”
莫文打开楼门,一楼的场景没有多大变化,餐厅和客厅都是空的。显然,阿琴没在一楼。
莫文顺着楼梯轻轻向上走,心里却突然笑起来。上次因为洗澡水的原因,自己出了个大洋相。今天好像没有流水声,自己要镇定些。毕竟阿琴和自己已经很熟,她让自己上来一定是有事要帮忙。因为阿喜不在,自己帮忙也是理所应当。
楼梯上完了,洗澡水也没有出现。
看来这次阿琴没洗澡。莫文心中暗自说道。
莫文站在二楼的走廊处,四下观望了一下。前方只有一扇门,是关着的。
也许阿琴在洗澡,只是关着门,自己听不到流水声。上次由于慌乱,也没注意当时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也许是半掩着的。莫文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自己关心这些干什么,自己是奉命行事,不想进也得进,何况自己现在的心情好像是很想进。可如果再碰到阿琴的诱惑,自己该怎么办?首先不能再逃跑了,那样太丢人。自己要表现的像个男人。男人什么样,是像大象一样倒下,还是像瞎子一样乱摸。电影里是怎样表现的啦?
莫文开始搜寻这种场合下,电影的记忆。最终,他叹了口气,电影终究不是现实,它的情节都艺术化了,还是按自己的本性应付接下来发生的吧。
莫文打开了那扇房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摆设,却先嗅到了一种味道。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这种味道让莫文突然有了一种饥渴的感觉。
它不是饭菜香甜的味道,自己怎么会有饥渴的想法。莫文心中暗暗地问着自己。
自己是在早上九点吃的早茶,然后就被高盛派到这里。现在已近傍晚,按理自己是该吃点东西了。可来的地方好像不对。
原本自己是休班的,可听说要去阿琴的住所修车,自己竟然没犹豫。这证明自己对阿琴已经没有了戒备,再往深了想,是不是自己对阿琴真的有了什么想法。这可能才是那种味道的来源。
莫文闭上了眼睛,他想好好体会一下这种味道的出处,只是瞬间,他便领悟到了,它应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心情的释放。
莫文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大张红褐色的地毯,地毯的尽头是一张高高大大的床。
这里竟是一间卧室!整个二楼就只设置了一间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