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姐住进了市内的医院,丁杰阳却度日如年。他开始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在那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看出吴姐生病的蛛丝马迹。也许那天是老天爷把对他的惩罚转嫁给了吴姐,他的确不该打破长久以来人类定下的规矩。幸好那天他只是说出了自己对吴小华和毕小凡的美好祝愿,才保持住了吴姐能再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一种深刻的情感磨炼,不要在乎它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丁杰阳终于放下了包袱。
丁杰阳成长着,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已很少去见吴姐了。即便偶而的去一次,他们之间的交谈也少得可怜。丁杰阳的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吴姐也因为他的一天天的成长,而减少了许多的叮咛。两人面面相对的情况在不断的增加,每当这个时候,丁杰阳就会主动告别。他还有大量的功课要做,再说,吴姐的身体一直不好,她需要多休息。丁杰阳甚至认为,自己当初所收藏的那种情感只是一种假像,它只是在人体内初来乍到时,产生的浮燥。但随着那个特别的署期的来临,那种情感突然间已无法遏制。也许它真的是书上所说的那种情感,否则怎么会在埋藏了那么久后,它又重新出现。丁杰阳来到了吴姐的面前,这一次他决定敞开自己的胸怀。因为他已跨越了那道学业的门槛儿,他想为二人重新开辟一个世界。他偿试着抓住吴姐的手,不敢有丝毫的造次。他已比三年前稳重了不少,也暗习了不少男女之间的情事。
“我想亲亲你。”
丁杰阳认为这是一句既合乎情理,又合乎道理的内心表白。但他得到的却是让他痛哭流涕的回应。就在丁杰阳酝酿感情的时候,吴姐的笑容开始收敛,她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她没有慌乱,她坚定地摇摇头。
看着丁杰阳流淌下来的泪水,吴姐还是露出了不忍的面容,她唉叹一声,用手擦拭着为自己痴情的半大男人脸上的泪水,幽幽地说,再等四年,如果那时你还有这种想法,你再来找我。
丁杰阳走了,可以说他是带着气愤离开了吴家。但最终他又是怀着希望告别了救兵山。他来到了大城市,很快就被许多新奇的东西所吸引。他学会了把球往蓝网里投,学会了用全身的各个部位去弹击足球。他知道了游泳分四种姿势,却没有他擅长的那种。他开始四处旅游,以开阔自己粗浅的视野。他的脑中又有了故事,他又想到了吴姐。但吴姐却结婚了,她忘记了当初和丁杰阳的约定。
丁杰阳真的感到了伤心。他开始寻找吴姐失约的理由。他发现自己在两年多以来,从未好好地思念过吴姐。外面纷乱的世界一直占据着他的大脑,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儿女之情。原来感情这东西是那么的脆弱,自己轻易就放弃那种长相厮守忠贞不渝的情感理念。丁杰阳开始痛斥那些在他年少时建立的爱情典范,他要撕烂这一切。他撕家中所有带文字的纸张,继而又撕所有不带文字的纸张。后来,他开始到各家各户撕,到田地里去撕植物的叶子,最终去撕人们身上的衣服,小孩的衣服,大人的衣服,女人的衣服。
“这孩子得的是花痴啊。”说书人用他丰富的阅历,点明了丁父心中的迷团。
“治这种病,罗盘大姑最拿手。”
“可她在前不久升天了。”丁父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她不是还有个传人吗?”说书人提醒道。
“你说的是她的祖孙女?可没听说她能治病啊?”
“我去给你问问。”
说书人走了。当晚他又回来了。他向丁家传递了一个消息,病可以治,只是人家是个黄花闺女,治病不方便。
“那咋办?”丁父刚露出喜庆的脸上又暗了下来。
“给个名份。”说书人果断地说。
丁父犹豫了。
“其实,那丫头没得到罗盘大姑的真传,只是听说是你们家小子病了,才主动提出要试试。可她说出了办法,她家里人不同意,说这会毁坏小丫头的名声。可小丫头偏要做,于是才想了这个办法。”
丁父还在犹豫。
“你脑袋不开窍咋地?人家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治好了,你丁家白捡个媳妇,治不好,人家可是守……”
“你别说了,我就是怕耽误了人家,既然她不嫌弃,那就这样吧。只是这年龄……恐怕登记……”
“这不算什么,只要两家心到,就成了。”说书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丁家要娶媳妇儿了,听说这个消息的人,百分之百都认为这个媳妇一定是缺点什么。但乡里乡亲的,捧个场总是要的。
丁杰阳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姐姐们一张张喜孜孜的笑脸。
“你可真得好好感谢你媳妇儿,争取明年再为丁家生个大胖小子。”
媳妇儿?我怎么有媳妇儿了?莫不是吴姐悔婚嫁给了我。这就是丁杰阳这几个月来在大脑中重复出现的场景。
当他看到被姐姐们推出的小女人时,丁杰阳茫然了,他不知道在这几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拒绝小女人,但却遭到父亲最严厉的斥责。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全村人都在颂扬小女人的美德。如果没有她的牺牲,全村人的衣服不知会被丁杰阳撕毁多少,“恐怕用全村的牛车来装,都装不下”。
丁杰阳想逃离村子,却发现那已成为不可能。因为在父亲的督导下,全村人都在对他进行全天候的监视。在村民眼里,他已不在是为全村争得过荣誉的大学生,而是一头让全村人感到耻辱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丁杰阳还在抗争,他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了。他在回想过去,回想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小女人的影子。
娘娘坨,那是救兵山南面的一个村落,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去过了。“古典美”毕小凡的家就住在那儿。他最后一次去,就是想探听“古典美”的下落,可他什么也没打听到,还被一个小胖丫头恶狠狠地瞪了两眼。她是毕小凡的妹妹,她一定把丁杰阳当成欺负她姐姐的混蛋了。……那时……,在一座高高的土台上,自己见过一个小丫头。她当时披着五色的彩衣,好像正在举行什么盛大活动,这其时是娘娘坨所特有的一种活动,那是一种被城市居民称为迷信的一种活动。
啊!丁杰阳想起来了。自己的这个所谓的媳妇儿竟然是那个小神女。这未免也太可笑了。神女也能结婚?
丁杰阳的大脑急速飞转。他终于确定了一个解救自己的策略。他开始和小女人攀谈,对她进行深入的了解,他想从她的内心去瓦解她,他要让她意识到她应该保持自己的纯洁性。
“我祖奶奶说,只有阴阳结合才是世间最大的贞洁……”
丁杰阳被震憾了。他意识到自己的浅薄,原来神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从不把自己当做神。
丁杰阳改变了自己当初的很多想法,他非常愿意聆听小女人的教悔,但这不等于自己承认了她。他继续想探知她的内心世界,却又发现,她并不是万能的。小女人好像除了大山里的东西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丁杰阳找到了突破口,他想通过对山外面的描述,让这个小女人自己觉悟。
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反抗力吗?
“山外面真好!你应该继续上学!”
小女人最后的一句总结,惊醒了丁杰阳。
对呀!我是大学生啊,我得回学校上学啊。这才是两全其美的策略啊。
丁杰阳兴奋地向父亲提出了申请,却遭到父亲坚定的否绝。
“不生个儿子出来,你哪都不能去。”
小女人出面了,她的话语轻柔地进入了父亲的心田,丁杰阳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