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祖认为,莫家应算得上是这座大山里的大户了。父亲能拿出钱供自己在县城念书,就是为了让外人知道莫家的体面。所以,救助乡里这种事是义不容辞的。可事情一旦真发生了,倒给莫家出了个难题。其实,莫家除了太祖留下的荣誉外,在家财方面也不富裕。要不是莫同仁在银钱方面的积攒。莫家马上就会变得很潦倒了。现在山外银钱的来路被断了,而来年老军营的粮食也会大打折扣,虽然老军营也留了人,不过只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莫氏族人。
履祖已经没有回来的可能了。因为他在山外做了山大王。整个莫家大院三代人中,只有丁福和莫同仁能种地,而家务活只能依靠莫夫人和苏晓。
莫公祖把胡氏三口接进家中,无疑增添了莫家的负担。这倒是其次,关键从名份上不好说。
胡氏倒还勤快,说她是主人,又没有什么名份,说她是仆人,又坏了莫家的祖训。
莫同仁表面不说,私下里没少训斥莫公祖,并对他做的这个鲁莽的决定表示了异议。
莫公祖也有点后悔,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家中无用武之地,本想回县城谋个差事,可又放不下胡氏一家,更何况他脑子里还有神女沐浴的疑问。
莫公祖每天所做的,就是跟从丁福到山中采集草药,拿到山外市镇上去卖。
山外的市镇,其实就是一个人口聚集密度很大的区域,它没有明显的疆界,那座本应归属莫家,而后又被朝庭收回的大煤炕,成了这个区域形成的主导。
开采这座煤矿需要大量的人力,大多数难民已经不再向山里涌入,而是在大坑与山口这间的荒野中停留下来。尤其在市镇与省城之间多了一条铁轨后,市镇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很快就超过了柳河县。
刚开始,莫公祖与丁福是用步行走到市镇,后来,他们采集的东西越来越多,便改用了牛车。
牛车的主人在一次突然来袭的大风中飞上了天空,有目击的山民称,他们一直以为那是一个用布包裹着的草人。后来才意识到,那是胖得像个圆球的莫家大少爷。
风停了,人们开始了四处寻找。毕竟莫家还是有恩于这座山谷的,人们也非常愿意借助这次失踪事件来表示点自己的谢意,就算不能找到整个人,那怕找到大少爷落地的珠丝马迹也是一种欣慰。但后来这个全山谷进行的行动被一个小男孩的描述终止了,他就是那个团长的孩子。
“我看见那个大圆球一直在飘,他一定去太阳上生活了。”
莫家人为此事悲伤了好长一段时间,就连胡氏也为此哀声叹气。由于莫公祖的补过行为,她已经不忌恨莫维祖了,她只是担心莫公祖为了大哥的失踪而悲伤过度,伤了身体。
团长又来找莫同仁了,这次他是和他的女人一起来的。
莫同仁纳闷儿,他为了笼络团长和实现自己的承诺,已经把那十杆枪的军火交给了团长。难道他们还不知足。
“敝人对贵长公子失踪深表挂念,虽然贵公子做事为人有失当之处,但他毕竟帮助过我们。如果有一天,我们取得了胜利,我们会为他记一笔功劳的。”
团长的悼怀又勾起了莫同仁的伤感。
难道自己错怪了大儿子?听团长的意思,大儿子是替祖上争光了。
“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听说府上三公子一直在县城读书,我有一子,已满八岁,这个年月想找个正经读书的人不容易,所以恳请莫先生答应我的请求,让犬子拜三公子为师。”
这倒有些出乎莫同仁的意料。
这个……,莫同仁犹豫了一下。
“八岁正是孩子淘气的时候,还是不要过多地管束他,我们大山里都是十二岁才决定孩子是否读书。再说,我家老三也没读过什么书,就知道一些什么‘元亨利贞’之类的老东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莫同仁真不知道儿子在城里学些什么,他只记得当初他去拜望教儿子的那位老先生的时候,学堂里传出的‘元亨利贞’这四个字。
“莫掌事真是过谦了,易经可是一部神书,国家之所以不富,不强,就在于国人没有读懂这本书,导致现在国将不国,家无完家。盲目追崇别国的东西,而忽视了自家的精粹。比如莫老爷这样就很好,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却管理着大山的很多事物,这就是我辈要追求的。”
莫同仁也没听明白团长说的啥,不过从易经两个字的字面意思来看,那一定是很好学的东西了。既然是很好学的东西,山外人却没学会,就只能证明这山外人就喜欢故弄玄虚,明白易懂的事不学,专学一些国将不国,家无完家的别国东西,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看来这个团长和山里人是一路人,至少他没给自己整一些国将不国,家无完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