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人行色匆匆地冲入这座茶楼。
茶博士忙迎上来:“这位客官要喝点什么?本店有上好的天云嫩芽。”
“刚刚和我一起进来的姑娘还在么?”来人竟是离开不久的文和。
茶博士想了想道:“你说的是那位头顶竹笠,面覆黑纱的姑娘吧?你走以后没多久,她就离开了。”
文和听了跌足长叹,心中为自己离开茶馆前对林嘉鱼说得最后一番话感到懊悔不已,眼下却是连和她说一声抱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万万没想到此时林嘉鱼正立在天云宗山下的山门前。
她冷冷地看着山门牌坊上“天下正宗”四个斗大的黑字,整个人倏然跃起,手中四色剑光一闪。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天下正宗”四个黑字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林嘉鱼苦笑一下,知道自己的修为仍然不够火候,还没有办法在这座由冰魄寒玉修成的牌坊上留下太深的痕迹。
她抬头望向沿着山势蜿蜒而上的石阶,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白衣飘飘的俊逸身影。
云大哥,你等着,在我林嘉鱼有生之年,必定踏平这座天云山,把陌倾城抽魂炼魄,为你报仇雪恨。
她在心中一字一句地念出这番话,随后默默转身,向远处走去。下次踏足天云山的时候,她将带来一片血雨腥风。
龙首峰碧霞洞中,陌倾城卑微地匍匐在秋万山的身前,身上看不出半点天云宗掌门的气度和尊严。
“请太上长老再给倾城一点时间,倾城一定会找到那个妖女,找回焚天鼎!我已经以盟主的名义传檄天下正道,通缉隐月宗妖女。再给我三天的时间,一定能把她找出来。”
“近十天过去了,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你让本座怎么相信再过三天你就能找到焚天鼎。更何况你这次传檄天下等若是告诉所有人这个妖女身上有不凡之处,如果妖女落到他们手里,他们还会把焚天鼎吐出来么?”秋万山看都不看陌倾城,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倾城,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只是你也应该知道,在天云宗努力的人不止你一个,所以光凭努力是没有办法在掌门的位置上坐稳的。这次放走了玉尘子,丢了焚天鼎,最后连黄毛丫头都抓不住,这些责任总要有人来承担才行。”
听到秋万山这么说,匍匐在地上的陌倾城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被锁在思过崖的凄惨画面。
秋万山看出了陌倾城心中的恐惧,口中呵呵地笑了两声:“倾城,你不用担心。你在掌门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对天云宗还是有功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本座是不会让你去思过崖吃苦的。你且把昆吾刀和天云幡交出来,你的去处我自有安排。”
昆吾刀和天云幡这两件宝贝就是天云宗掌门的象征。陌倾城心中万般不舍,可又实在不敢违拗秋万山,只得老老实实地拿出昆吾刀和天云幡放在身前。
一道绿光猛地坠入章阳城北五里外的树林里,随后林嘉鱼便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章阳城是一座普通人与修士混居的城市,她可不敢大大咧咧地从城墙上飞进去,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特意选择这个树林落脚,最后的五里路走过去便是了。
离开天云山后,林嘉鱼本想前往极北的苦寒之地潜心修炼,但她心中终究割舍不下亲情,所以在出发前特意回章阳城,想要看母亲一眼。毕竟这一别以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林嘉鱼走了两里多路,路上就有些热闹起来,一些驮着货物的骡队时不时地从她身边走过,路边还有一个简易的草棚,棚子外斜斜挑着一面杏黄色的酒旗,草棚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大汉,正开怀畅饮着。
让林嘉鱼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在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间还坐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道童,正和这群年纪比他大上近两轮的汉子相谈甚欢。
林嘉鱼不由对这个道童有点好奇,不过她也知道现在绝不能节外生枝,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听说前两日章阳城发生了一件灭门惨案,有一户林姓人家一夜之间被杀得鸡犬不留,不知是不是真的?”小道童的声音清亮,这段话一字不漏地钻进了林嘉鱼的耳朵里,让她一下子迈不开步子。
“小二,给我来碗酒,再切半斤熟牛肉。”林嘉鱼干脆走进草棚,找了副干净的座头坐下,准备在边上好好听听这桩灭门惨案究竟是怎么回事,小道童口中的林家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本来就有些逼仄的草棚中忽然进来一个把容貌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男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用戒备的眼神打量着林嘉鱼。
正当林嘉鱼被七八道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小道童又开口:“你们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刚刚还在和我吹昨天在倚翠楼把香荷整得起不了床,怎么现在就盯着一个脸都不敢露得女人看个不停,我看你们现在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大汉中为首的那人见林嘉鱼并无异动,也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头对小道童笑道:“小兄弟,你算是问对人了,要是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次灭门案的内情。这案子连章阳城的衙门都不敢沾手。”
小道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大汉便逸兴遄飞地继续往下说:“这林家也算是章阳城里的大户人家,颇有些家财。林家这次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一夜之间满门三十余口人被老刀门屠尽,所有的仆佣下人也都没有放过,就连林家豢养的两条狗都被杀了。”
“老刀门再怎么说也是章阳城里有头有脸的门派,怎么会对林家这么一户普通人出手呢?”小道童仍然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