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君挟着文和一口气飞出了四五里的距离才落到地上。
“这次来断岳山庄的都是本宗门的菁英弟子,是日后天云宗的发扬光大的基石,你怎么就把他们丢下了?”文和瞪视着云中君,脸色很是难看。这次在断岳山庄全军覆没,他回天云山后少不得要被慕云宗主责罚一顿。
云中君迅速从袖中摸出一颗漆黑如墨的丹药抛入口中,运气了片刻后才没好气地道:“刚刚本座消耗的灵气太大,你师兄的神魂突然发难,竟然跟本座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如果不是本座决断得快,不仅是那些天云宗的弟子,就连你我都无法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他见文和脸上仍然有不平之色,便冷笑了两声:“本座念着你是慕云的弟子,看在慕云的面子上才顺手把你带出来的。你若是对本座的所为不满,大可以现在转身回断岳山庄去救你那些同门师兄弟。”
文和知道眼前的云中君实际上早已不是他曾经熟悉的大师兄,而是真灵血阵中妖物的代言人,他的话在太上长老秋万山面前都极有分量,就连宗主慕云都要让他三分。文和也不敢在语言上太过冲撞他,不然云中君只要到秋万山面前说上几句,文和就有苦头要吃了。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掠来一只云鹤,腹部的羽毛被染成了别致的绿色。这正是天云宗用来长途传信的云鹤。云中君身形一动,便将那只云鹤捉在手中,又从云鹤身下找出一片玉符。天云宗传来的消息便藏在玉符之中,只有用天云宗独特的法门才能从玉符中读出这消息。
神识在玉符上扫过后,云中君方才抬起头。
“宗内传来了什么消息?”文和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是太上长老秋万山的密令,让我们两个立刻往天子谷走一趟。”云中君皱了皱眉道。
此刻断岳山庄里的天云宗弟子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断岳山庄的庄客们经历了这么一场厮杀已经是疲惫不堪,麻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但他们仍然不能休息,需要将天云宗弟子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搬到后山的葬坑里埋了。
血云斋的后续人马也已经上山,几个断岳山庄的头目张罗着安排他们住下。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次断岳山庄元气大伤,血云斋虽说是断岳山庄请来助拳的贵客,但这年头人心不古,谁知道血云斋斋主心里头藏着什么心思。搞不好刚送走虎豹,就请进了豺狼。所以这几个头目为了完全,在这些血云斋弟子身旁设置了不少暗哨,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示警。
断岳楼议事厅中闲杂人等都已经被屏退,只剩下林瑶和胡云飞。胡云飞请林瑶上座,林瑶并没有谦让,大刺刺地坐了。胡云飞小心地在边上的一把交椅坐了。
“林斋主,这次血云斋仗义出手,挽狂澜于既倒,救断岳山庄与危难之中。这份恩情胡某绝不会忘记,日后血云斋若是有什么需要断岳山庄襄助的地方,只管提。胡某若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子。”胡云飞一边双一边忍不住去用眼角去瞟搁在议事厅中央的那口铜棺。铜棺的盖子已经重新合上,陌无伤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云中君究竟有多恐怖,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胡云飞心里是知道的。当他的断岳刀被云中君一双肉掌控制住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要陨落了。当看到林瑶和那铜棺中的傀儡竟然能死战云中君并且将他逼退的时候,胡云飞知道自己面对血云斋已经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就看林瑶这一口准备咬多大了。
林瑶听了胡云飞的话,微微一哂:“日后的事情怎么说得准。若是日后胡庄主翻脸不认账,那我们血云斋弟子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胡云飞清了清嗓子:“既然林斋主不相信胡某的诚意,那胡某也只能以死明志了。”说到这里胡云飞手掌一翻,只见寒光一闪,他手上便握住了一把短剑要向自己的心口搠去。
眼看着短剑的锋刃就要戳到自己的胸膛,胡云飞暗暗叫苦,按理说这个时候林瑶应该挡住他手中的短剑,收买断岳山庄的人心才对啊。
胡云飞也是个惜命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我了断。就在短剑要刺入他皮肉之中的时候,胡云飞手一顿,短剑便停了下来。
“往下刺啊,胡庄主,你怎么停手了?”边上的林瑶眯起眼睛好整以暇地道。
胡云飞干笑了两声,把短剑收了起来:“林斋主,老夫刚刚疏忽了。断岳山庄刚刚遭逢大难,若是我这根顶梁柱倒了,那山庄里没人主持,那就真的要树倒猢狲散了。那样一来,林斋主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胡庄主,本座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饶舌。”林瑶双目一寒,“今天胡庄主若是不愿意做我血云斋的人,那么从今以后你都不用再做人了。”
胡云飞心中暗暗叫苦,断岳山庄今夜和天云宗打生打死为的就是不被吞并,可林瑶一开口就要他臣服,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归顺了天云宗,再怎么说天云宗的名头也比血云斋要响亮。
林瑶看了胡云飞面上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想了想才开口:“断岳山庄是胡庄主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若是在你的手上断了传承,也确实可惜。这样吧,断岳山庄的名头仍旧保留不变,这庄主得位置也仍旧由你来坐,不过下面的大小头目都只能由我安插进来的血云斋弟子担任。平日里断岳山庄大小事务仍有你做主,只是一旦本座有事,断岳山庄便要听从号令。”
虽然按照林瑶说的这个方案,胡云飞手下的嫡系地位要下降不少,但与直接被吞并相比,这个方案已经要优厚上许多。胡云飞生怕林瑶反悔,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又和胡云飞说了两句后,林瑶便挥了挥手示意胡云飞退出去。
“林斋主想必也累了,属下这就让人安排一间上房供斋主歇息……”虽然林瑶说了让胡云飞继续做庄主,但胡云飞现在哪敢在林瑶面前自称庄主,很乖觉地改了口自称属下。只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林瑶打断了。
“退下去吧,本座在这里休息片刻便可以了。”
胡云飞敏锐地从林瑶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也不敢再多话,慌忙退出了议事厅。
待胡云飞把门带上后,林瑶一张口哇得一声便吐出一口黑血。刚刚在与云中君的斗法中,她被云中君的灵气震出内伤。她不敢暴露出自己受了内伤,只能硬压着。别看她麾下的血云斋弟子对她服服帖帖,但若是知道她身上有伤,指不定会对她做什么。那个胡云飞也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东西,若不是林瑶担心自己受伤后压服不了胡云飞,刚刚也不会开除那么优厚的条件笼络胡云飞了。
就在她吐出黑血的瞬间,门忽然砰得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血云斋的修士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议事厅。
“斋主,斋内有消息传……”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止住了,直愣愣地看着林瑶。林瑶的衣襟上满是黑色的血污,看上去十分骇人。
“谁让你进来的!”林瑶看向他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属下知罪。”那修士慌乱间就想退出去。
“罢了,你过来吧。斋内传来了什么消息?”
那修士不敢违逆林瑶的话,战战兢兢地走到林瑶身前,跪下来叩首道:“斋内传来消息,说天子谷那里有异变,很有可能是洛书重见天日了!”
“洛书出世?”林瑶的声音猛地变得尖锐起来,但她的失态只不过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很快就回复了正常:“这个消息本座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血云斋修士闻言叩首告退,只是他甫一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破风,随后他就感到胸口一凉,一低头就看到一截峨眉刺穿透了他的身体,又从他的胸膛处钻了出来。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的运气。”林瑶冷冰冰的声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密室之中秦秦早已苏醒过来,他身上的魂伤也在息魂散和林嘉鱼的努力下好得七七八八了。他此刻已经把上衣重新披上,一脸严肃地透过白玉髓窥孔前向外窥视。林嘉鱼则坐在他的边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当听到洛书的时候,林嘉鱼仍不住低声问道:“洛书是什么东西?”
秦秦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能让血云斋斋主如此失态的东西想必非同小可。”
正说话,林嘉鱼猛然间听到密室的上面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
“不好,应该胡云飞回到卧房,现在下来检查他的密室了。”林嘉鱼的脸色立刻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