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鱼带着秦秦和柳青松一口气飞遁出了百余里,见后面并无血云斋的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放缓了速度。她眼见下面有一座草料场,便收了遁光,带着秦秦和柳青松落在了草料场之内。
林嘉鱼方才经历一场恶斗,又带着两人飞了百余里,已是香汗淋漓。她一边抬起手用衣袖轻轻揾去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一边气喘吁吁地道:“秦公子,若不是你刚刚助我一臂之力,我这回恐怕就要折在那星宿剑阵之中了。这林瑶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们且先回哀牢山,点齐了人手再来找血云斋的晦气,以报今日之仇。”
她一句话说完,却没有听到秦秦的声音,心中不由有些讶异,转头一看就看到秦秦委顿在一个两尺多高的干草垛子上,原本玉璧一般的面上罩着一团挥散不去的青气,嘴唇则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无比,牙关咬得紧紧的,显得痛苦异常。
林嘉鱼被秦秦的模样唬得六神无主,伸出手在秦秦的肩头推了一下:“秦公子,你怎么了?”
秦秦只是眉头动了动,依然一语不发。林嘉鱼的手却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秦秦的身上热得如同一块燃烧着的炭。
她的心一下子就抽紧了,秦秦可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变成这般模样的。
“林盟主,老朽被血云斋胁迫,迫不得已才入的血云斋,绝不是有意要和哀牢山为难。”柳青松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少女正是当下如日中天的哀牢山的盟主,顿时忐忑不安起来,犹豫了半天才在一旁嗫喏着开了口,哀求林嘉鱼网开一面,放他一马:“林盟主,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这把老骨头当个屁给放了吧。”
此刻林嘉鱼心中正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被柳青松在边上这么一扰,柳眉登时倒竖起来:“若是秦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座非把你这把老骨头一根一根拆了不可。”
柳青松立刻涎着脸道:“原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秦护法,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他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林嘉鱼不耐烦地打断:“柳青松,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你说再多漂亮话秦公子也听不见!”
柳青松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对林嘉鱼道:“林盟主,依老朽看,秦公子变成这模样与那柄断魄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柳青松毕竟活了那么多年,见识还是有些的,他刻意选这个时刻开口也抱着些待价而沽的意思,当然他期望的出价就是林嘉鱼愿意放过他的性命。
“柳宗主有何高见?”林嘉鱼也是病急乱投医,见柳青松似乎知道些什么,便有些焦急地问道。
“高见不敢当。”柳青松一边说一边探出手,刺啦一声撕下秦秦襟下一大块布料,露出秦秦下肋处的伤口来。
林嘉鱼看清那伤口,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伤口处仿佛被炙烤过一般,结了一圈黑痂,黑痂中间的伤口却始终无法愈合,不住地有血水渗出,最诡异地是伤口之上始终有一团黑影在盘旋。看来这团诡异的黑影就是秦秦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林嘉鱼抬头问道:“柳宗主可知道这团黑影的来历?”
柳青松捋了捋颔下的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老朽确实知晓一二,林盟主,你可知道断魄刀为何名为断魄?”
林嘉鱼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断魄刀,顾名思义就是断人魂魄。”柳青松为林嘉鱼传道授业解惑,“早年间陌倾城拿着这柄断魄刀在外纵横之时,我年纪也尚轻。陌倾城当年的威名可不让现在的林盟主和秦护法,尤其是他手中家传的断魄刀更是让人闻风丧胆。被此刀劈中者,皮肉之伤还算是轻的,若是运气不佳,连魂魄都会被此刀所伤,若是不及时救治,七魂六魄中去了五魂四魄,那就再无好转的可能,伤者就会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活死人!”
“柳宗主的意思是,秦公子的魂魄已经伤在陌无伤的断魄刀之下?”
“从秦护法的目前的状态来看,十有*就是如此。若是寻常的伤势,凭着秦护法的修为,伤口早就愈合,哪里还会不停地往外渗血。”柳青松断然道,“必须尽快让秦护法服下滋养魂魄的丹药,治好魂伤,若是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现在该怎么办?”林嘉鱼有些乱了方寸,“哀牢山倒是有几种滋魂养魄的丹药……”
林嘉鱼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柳青松无情地打断:“不行,哀牢山路途遥远,就算你背着秦护法从这里全速赶回哀牢山,至少也要四五日的时间。秦护法恐怕捱不过这么久。”
若是半个时辰之前,柳青松敢这样贸贸然打断林嘉鱼的话,林嘉鱼会毫不犹豫地让柳青松领教一下她这个盟主的厉害。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她此刻为了秦秦的性命,不得不仰仗柳青松,因此她温言问道:“柳宗主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如何才能救得秦公子性命,还请柳宗主指点。”
“老朽可当不起指点这二字。”柳青松还是知道些分寸的,“老朽知道断岳山庄有一味灵药叫做息魂散,很是对症,从此处到断岳山庄不过两天的路程,时间上还算宽裕。只是断岳山庄庄主胡云飞为人悭吝,能不能从他手里拿到这息魂散就要看林盟主的本事了。”
“这个不劳柳宗主费心,若是胡云飞推三阻四,本座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他。”林嘉鱼眼中凛冽的杀气一闪而过,吓得柳青松浑身打了个哆嗦。
”事不宜迟,柳宗主,我们现在就往断岳山庄去吧。”林嘉鱼又补了一句。
柳青松顿时面露难色:“这个,林盟主,不是老朽不愿意,实在是老朽重伤未愈。林盟主,你之前也看到了,老朽被那林瑶生生地拆了一根肋骨,老朽若是跟去,也只能是两位得拖累。我都一把年纪了,死也不算什么,可是秦公子风华正茂,若是因为老朽拖累,没有及时得到救治,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林嘉鱼暗忖他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本座也就不勉强你了。你的孙女柳如烟正是我和秦公子所救,你可先去与她会和,然后往哀牢山去吧。”说罢林嘉鱼就将柳如烟的下落与柳青松说了。
柳青松自然不敢有异议,把头点得如同公鸡啄米一般。
林嘉鱼又交待了几句,便抬手从柳青松的衣服上扯下几条布帛,细心地将秦秦绑缚在自己的背后,又转头对柳青松道:“柳宗主,若是秦公子能够恢复,本座自然会感念你的恩情。但你若是戏耍本座,只是想为自己逃跑创造机会,那本座自然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柳青松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地道:“林盟主说笑了,就算给老朽一百个胆子,老朽也不敢和林盟主开这种玩笑啊。”
林嘉鱼却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林嘉鱼用心魔立誓,若是秦公子这次不能好转过来,林嘉鱼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杀尽和柳青松沾亲带故之人,将他们挫骨扬灰。”
柳青松想不到林嘉鱼会突然立下这等重誓,也是骇然变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林嘉鱼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带着秦秦化作一道遁光,向背面断岳山庄所在之地飞掠而去。
近年来,江湖上波诡云谲,风高浪险,不知有多少小门小宗在尸山血海中湮没。断岳山庄是个异数,宗门不大又处于几大势力犬牙交错之处,却非但没有被吞并反倒是在胡云飞的苦心经营下在几大势力之间游刃有余,不断壮大。
此刻夜已深沉,断岳山庄之内一片静谧,山庄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牌坊,上书“从容断岳”四个大字,牌坊下边挑着四个橘红色的灯笼,每个灯笼边上都立着一个值夜的修士。这几个值夜的修士只是明面上的,在隐蔽处不知还有多少胡云飞布置下的暗桩。江湖险恶,不得不防,胡云飞向来谨小慎微,每天都会布置下层层岗哨,也正是靠着他的谨小慎微他才挡住了不知多少来犯的敌寇,守住了祖传的家业。
只是今夜有些不同。
微凉的夜风带来一个声音。
“林嘉鱼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