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太久没历过生死厮杀,所以这般不济事了么....
以刀驻地半跪,顾生阳头脑混沌中,这个念头缓缓浮现。
左臂齐根断去,创口上洒了整瓶的金疮药也不管用,现在绑紧的布带上已经渗满了血,正往下滴,身上还有两处不轻刀伤,其中一处深可见骨,若不及时医救,恐有性命之危。
武二郎所带卧牛山喽啰,被孙家差役与伍和镖局镖师合力尽剿,当场斩杀十余人,负伤归降者十余人,其余另有几人见势不妙逃出华府,伍和镖局也分出些人手去追击。
伍和镖局与孙家人马,在历经与这些卧牛山喽啰的厮杀后死者寥寥,轻伤倒是颇多,那些个健硕喽啰把式不得不说是有些,只是在这生死厮杀时没有那一瞬的果决,便有许多人丢了性命,一见同伴毙命,其余人也多惶惶不安,抵抗一二便溃退了,不然这卧牛山上喽啰若是肯死战到底,伍和镖局镖师和孙家差役少说还得再没十多条人命。
山贼到底还是山贼,个人本事是不低了,却依旧是各自为战的草莽路数,除去平日里便交好的几人,还互相帮着挡招,其余的便是同伴深陷死地也鲜有去救的,与伍和镖局相互帮扶的举止截然相反,一旦镖师背后露出空当来,立马便有同伴上来护住后心,有挨刀负伤的,附近人便上去接住他所敌之人攻势,令其从容退出战团,敷上伤药,再战还是退避都可选择。
山贼到底还是山贼,个人本事是不低了,却依旧是各自为战的草莽路数,除去平日里便交好的几人,还互相帮着挡招,其余的便是同伴深陷死地也鲜有去救的,与伍和镖局相互帮扶的举止截然相反,一旦镖师背后露出空当来,立马便有同伴上来护住后心,有挨刀负伤的,附近人便上去接住他所敌之人攻势,令其从容退出战团,敷上伤药,再战还是退避都可选择。
华府前院横躺着十几具尚还温热的尸首,几炷香前这些都还是活生生的人。卧牛山喽啰被伍和镖局镖师人绑缚起来,带伤的没上伤药,有两个伤重的眼看就要咽气,也便任由其躺着。
伍和镖局的镖师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佛陀,不将这些卧牛山喽啰直接剁成肉泥,还是在几个老镖师的喝止下,不然指不定有人要动刀子。
顾生阳面无血色勉强拄刀起身,身旁受伤轻些的镖师忙扶他起来,说道:
“老顾,你伤这般重,这就扶你去后院,郎中马上就到。”
“郎中,不急。”顾生阳咬住舌尖,这点痛令自己不至昏厥,才开口,声音虚弱,“武二郎,怎么样了。”
不远处仍有兵刃相击声传来,那镖师犹欲言又止,斯须后才说到:“老顾头,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还是及早扯呼的好....”
体内流出的血约莫能装满两只酒壶,强忍着失血导致的头晕目眩喃喃道:“这么多人,不至于啊....”
伍和镖局二层楼武夫战力尚存的有十人余,刨去追杀几个逃窜的卧牛山喽啰人手外,还能匀出七八人,孙家差役能提刀也还有二十来人,小五十号人,还奈何不了一个阳谷县的都头?
小五十号人,奈何不得那武二郎,似也在情理之中....
一炷香的光景前,孙家那名四层楼武夫领衔四名三层楼武夫联袂出手,共击张五,伍和镖局那年长镖师还使得一手好弹子,朝武二郎劈头盖脸打去,一时间颇有威势。他躲闪不及,被铁弹子打得鼻青脸肿。
孙家与华府五人合力将这位卧牛山二当家压得扛了七八招才能递出一斧子,那对二十来斤重板斧约莫本就不是他趁手兵刃,此时又是敌众我寡,能以一当五如此之久,已经是难得的好汉了。
伍和镖局的镖师和孙家差役所想都不再是是否能胜,而是多久能胜,几个有闲情逸致的还打起赌来,赌那卧牛山二当家的还要多久才落败。
这些窃窃的低语无一例外都传入武二郎耳中,让他禁不住想笑。到底是井底蛙,坐井观天,不过才窥见武道一途些许,他杀招都还未曾使出,就敢妄下胜负定论,真真可笑。
“此番武二郎是来接嫂嫂回山的,不是来与诸位拼斗的。”一斧振开四人兵刃,又挡下两颗铁蛋子,他后撤几步,说道,“孙家人为了颜面拼死拼活倒还在情理中,伍和镖局总镖头当年与家师在下也有过一面之缘,武二郎不愿与伍和镖局为敌。”
“我孙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这般与你那痴傻哥哥,亏得当初阳谷县人都夸你武二郎豪杰,这般事理都不懂?”孙家的四层楼武夫嗤笑道,“要么你武二郎乖乖滚回卧牛山上当你的山大王,要么就留在这华府上。”
强撑着嚣张气焰的孙家四层楼武夫汉子,手中刀虽是难得的利器,但到底不能削开武二郎手中那对二十来斤的顽铁板斧,便是张八顺手中那柄宝刀也做不到。原以为四人合力,擒下这武二郎不说手到擒来,好歹也不用太费功夫,也就几十合的事。
武二郎武道境界能有多高,撑死高出他一层楼而已。
抬手用袖擦擦从鼻中缓缓淌下的两道血,武二郎抽抽鼻子,那铁弹子不躲挨上了,果然还是有些疼痛,可若是躲了,那挨的就不止是弹子,而是刀子了。
武道四层楼和五层楼能差多远?
他深深吸气,随后放声大吼,其声如虎啸龙吟。
今日他便要教这些人瞧瞧。
年长镖师将手探入牛皮袋子中取铁弹子,却摸了个空,才发觉之前发连珠的时候已将袋中铁弹挥霍一空,四顾又无石子可用,便也默然提刀,与张八顺并肩而立,蓄势半举刀。
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张八顺心中一声喟然的长叹,再不回来,只怕是来不及了。
武二郎的长啸余音尚且还缭绕在耳畔,孙家那四层楼武夫只觉浑身一凛,凭直觉挥刀向右前方劈去,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砍在那柄锈迹斑斑的顽铁板斧上,入其一寸深有余。
当回刀时感到手上粘滞了那么半个瞬刹,这孙家四层楼武夫一阵凉意从头皮到脚底心,忙弃刀回撤,才堪堪避开武二郎掷过来的另一柄板斧。
伍和镖局两名镖师合力的一击并未能在武二郎换兵刃的间隙讨得什么便宜,张八顺手中宝刀与那柄孙家利器碰到一处去,仍是占了上风,那柄刀的锋刃上留下一道小小的豁口。
“还是你的兵刃更好些....”武二郎拿手中刀耍了几个把式,瞅见与张八顺碰到一处后留下的那豁口,感慨道,“不过这刀也能将就着用了....”
“兀那贼子。”孙家四层楼武夫听闻他把自个儿兵刃拿了去还贬损一番,想起这柄所值不菲的刀,不由怒急攻心道,“还不快快把我兵刃还来!”
这话让伍和镖局的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你兵刃让人夺去,还希冀着人家送还回来,这算什么事儿,人本就是五层楼武夫,而今得了这么柄趁手兵刃,哪里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行。”
眼见武二郎步步走来,竟是真答应下了,孙家那四层楼武夫汉子见状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伸手去接。
“不能接!”张八顺的咆哮才出口,那四层楼武夫汉子还未能回过神来,一手便接住了那柄刀。
晚了,一阵死意在张八顺心底漫上来,孙家那四层楼武夫不见挨了怎样一下,便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二三丈远,重重砸在一面粉壁上。
于接刀一瞬时朝面前人胸口轰出一拳,武二郎掂量这那名四层楼武夫体魄,估摸着这一拳下去,多半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已然不足为患。
孙家几名差役忙去看那砸得粉墙都半塌的孙家四层楼武夫,这原本健硕高大的一条大汉,被这一拳打在胸口,打得宽厚胸脯都往下塌一片去,嘴上正不住吐的血沫,眼看是不行了。
武二郎欲再向前两步,感到腰间难以忽视的痛楚,低头却见腰间右腹插着一柄入肉的短匕,约莫有五寸长的匕身有四寸都没入肉中,不过没扎到什么血脉和关键窍穴,已是那四层楼武夫搏命时所能做的极致,倒也不能小觑。
反手将那柄短匕拔出,创口并未留多少血。
“你们,一齐上了?”武二郎扛刀于肩,面色不变,抬手对面前如临大敌的四人指指点点,“还等着接嫂嫂回山,就不在这多耽搁了。”
答应了哥哥的事,他定然是要做到的。
不然就像那天一样....
他闭目蓄势。
接下来,纵是狮子搏兔,他亦用全力。
河清城外,有三骑疾驰而至,其中有一骑马背上还绑缚着一人,正不住的挣扎,守城门的军士都饿着肚皮,有气无力刚想上去盘问,却被挥来的马鞭打退,三骑中有人大吼:
“马背上驮的是卧牛山大当家的,快闪开!闪开!”
三骑闯门入城。
俱都是伍和镖局镖师打扮的三人心急如焚。
身上衣衫凌乱还带着血迹的三人直奔华府而去。
镖头,千万撑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