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自己都没有表态,其他人哪里敢随便发表意见呢?
也就是那个少府倚老卖老,一个儒生能够第一个主动投到霍光——这个被后来修史的儒生班固写成不学无术——的门下,足见其人是个脸皮极厚的主。
在座的霍光的党羽中,除了张安世、霍嬗,以及他的三个子侄之外,就属五个女婿对他最为忠心,也是他的心腹中的心腹。
这五个人分别是,二女婿邓广汉,三女婿任胜,四女婿赵平,五女婿范明友,六女婿杜缓。
霍光的长女原本是上官桀儿子上官安的妻子,元凤之变中,整个上官家族全都被族诛,可作为霍光的长女,她自然能够幸免于难。
可是,让霍光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女儿,不但深恨着自己的父亲,居然还怀有了身孕。政变过去几个月,她就为上官安生下了遗腹子——上官期。
历史上,一直到汉宣帝族诛了整个霍家,上官期和他的母亲才敢露头,才敢恢复自己上官的姓氏。
而因为金知蝉的插手和警示,金日磾也并没有与霍家结亲,其弟金日伦遵照哥哥的遗言,也同样没有这么做。故此,霍光的第六女,既没有嫁给原本历史上她的丈夫金赏,也没有嫁给金安上。而是嫁给了霍光铁杆亲信杜延年的长子杜缓。
不过,在这个时空,杜延年的这个在当时看似非常明智的决定,却为以后杜家被满门族诛埋下了祸根。
对了,霍光总共有七个女儿,而最后一个幼女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她即将就要嫁给汉宣帝刘病已。就是不知道,她在这个时空里,有没有当皇后的命。
沉思了好半天,霍光见底下人还是没有一个能够站出来说些有用的手下,便冲着张安世张口问道:“安世,木栋接旨的时候,青鸟郡的那两家有没有露面?”
他的这番话,在场的人全都明白,霍光问得是卜家和公孙家。
别看公孙厚乐在金系一派官员中丝毫不起眼,可是,霍光和杜延年却对他极为重视。
公孙厚乐不仅仅是金系一派的重要人物,而且,因为其父公孙敖的关系,他还归属于卫太子一系。因此,霍光独霸朝政之后,即便已经将兵学院前三期毕业生中还在军中任职的将领,再次全都下放到了各个边境任职。可是,他却很难完全将隐藏在其中的卫太子一系将领也全都排除出去。
而很显现,刘贺或者在背后为他出主意的那个人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对给公孙厚乐的圣旨中,赏赐一点都不逊于木栋。
“启禀大司马!没有!自始至终,他们两家人都没有开过府门,也没有从府中派人去观礼。”杜延年斟酌着回答道,不过,最后,他还是有些无奈地提醒道:“不过,隐藏在暗处的人,派去的人就无法查探清楚了。您想必也知道,整个青州的官员都是她的人。”
事实上,霍光和杜延年都不清楚,他们派去青鸟郡在暗中监视三家的暗探,一进入青鸟郡就被童忠的手下发现了,若不是金知蝉故意要留着他们,这些个自以为隐秘的地老鼠早就被童忠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光了。
“那丞相他们呢?”接下来,霍光突然把话题又转到了杨敞的身上。
上一次,元凤之变中,在得到鄂邑长公主属官告发的情况下,杨敞居然选择闭门不出,而没有向霍光告发,这件事,表面上,霍光没有追责于他,还将他任命为三公,进而进官为丞相。不过是看在杨敞是司马迁的女婿这个身份的缘故。
因为汉武帝颁布发行天下的《史记》,使得司马迁在士林间得到了巨大的声望。司马迁虽然是史家,史记中记录的史实也相当真实,但是,他的思想还是比较近似儒家,偏向于儒家。故此,就连司马迁的女婿杨敞也因此而受益,当然,这与杨敞自身的文化素养非常高也脱不开关系。
这一次,霍光问话的意图,在场的人也全都明白,在此次‘圣旨官职大串烧事件’爆发之前,霍光已经正式决定,立即废掉刘贺。
在上一次的大朝会上,霍光只是略微向以杨敞为首的中间派官员,透露了他的这个决定。在当时,杨敞就被吓得好悬没有晕过去。
让霍光没有想到的是,已经过了一两天了,已经身为丞相的杨敞居然还是如此优柔寡断。
“丞相大人他还在犹豫!”杜延年立刻回答道。
“哼!”霍光闻言,怒哼了一声,立刻吩咐道:“田延年,会议结束之后,你立即去丞相府一趟,务必从他那里问出一句准话。”
这个田延年也不是一般人,他是霍光手下心腹二田之一,这两个人都姓田,也都是酷吏出身,另外一个叫做田广明。
田延年,字子宾,齐国田氏之后,其先祖徙居阳陵。后来,作为霍光的属官,很快就做到了长史的职位。后来,盐铁会议开始之前,金知蝉爆出杜延年身为酷吏之子,以及其两个兄长在河东郡和河内郡的不法行为后,他的两个兄长便被免为庶人。
河东郡在杜延年两个兄长的治理下,治安不太好,豪强违法,盗贼横行,不要忘了,河东郡可是霍光的老家,老家乱成这个样子,他作为首辅大臣,脸面上如何能够好看,故此,霍光就将田延年派往河东,担任太守,治理河东郡。
同样是酷吏,可是,这个时候的田延年想要在霍光面前露脸,故此,私心较少。到任河东之后,田延年便严格执法,很快就取得了成效,把河东郡治理得井井有条。
不但如此,田延年还非常善于提拔人才,在河东郡的是,他重用了尹翁归、闳孺等人。而他尹翁归,后来成了西汉汉宣帝时期的名吏。
回归长安之后,霍光就任命他为大司农。
这个官职相当于后世的财政部长,掌管大汉王朝的所有财政,足见,霍光对他的信重。
“诺!”田延年闻言,立即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着霍光行了礼,答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坐下,他接着说道:“大司马,若是没有这些圣旨,他们不足为虑。可是,如今有了这些圣旨,您派人单是监视他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更何况,属下以为,您派去青州监视他们的人,未必能够得到真实的情报。要知道,那个女人手下的童忠可是以精于刺探情报闻名于世。不是我小看张车骑,若是在其他地方,你派去的人还是能够起点作用的,可是,到了青州,尤其是青鸟郡,恐怕他们一进城,就会被童忠发现。
所以,属下认为,大司马您这次,不但要废了昌邑王,还要立即出兵,一劳永逸地解除掉那个祸患。属下愿意为大司马您排忧解难。”
田延年作为霍光的心腹,又是酷吏,自然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的含义,这一次,若是让刘贺真得借到金系一派官员的所有力量,以金知蝉的狠辣,必然不会放过霍光和他的手下。
霍光失势,甚至是被诛杀,他田延年也肯定是延不了年了。
故此,田延年一开口,就直指此次事件的症结。他也是贼胆大,居然敢向霍光主动请命,准备领兵去清除金系一派官员的威胁。
“不错,大司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既然已经决定废除昌邑王,那就应该当机立断,立即行事,将这两个祸患一起铲除。也千万不心软,能让他们拿着圣旨来长安啊!”一旁的田广明也立即站起来附和道。
“呵呵!”他们两人没想到,霍光听完之后,却只是冷笑了两声,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
一旁的杜延年明白霍光的心思,同时,他也知道田延年的想法根本就是错的。
见霍光不想解释,他便主动说道:“两位,你们的意图虽好,却把事情说反了。若是他们敢在这个时候拿着圣旨回到长安城的话,大司马反而不会担心,同时,若是我们废掉昌邑王的时候,他们恐怕也不会又所动作。可怕就怕,你们这么冒冒失失领兵前去,反倒是给了他们出兵的借口。
好吧,就算你田延年是韩信再生,带着汉军一路顺风顺水一直杀到了青鸟郡。可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青鸟郡可是背靠大海,若是他们带人上了海船,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呢?
更何况,你不要忘了,那个女人和木栋,一个是兵学院第一任副院长,一个是第一任总教官,虽然他们都没有亲自领兵出征的经历,但是,你真得就有把握在战场上打败木栋吗?还有那个公孙厚乐,他虽然不起眼,可事实上,他是我大汉将领当中,极少数几个一直都没有打过一场败仗的将军。”
杜延年的话刚一说完,田延年、田广明,还有刚才被田延年那番话所鼓动的人全都被吓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