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双方搏战中,林胜率部冲奔而来。
在城头蛮兵疏忽中,林胜以雷霆之速破开偏道栅栏洞,让后命崔成浩率领几十名义鳞骑弟兄手刃冲入,夺下城内的城门吊索,待其放下城门,两千义鳞骑从北南进,大杀城内蛮兵,现在北平城已经被破,王苄纵然想守都没机会了。
“怎么会这样?夏人是从哪进来的?”
“该死的…该死的夏人!”
面对族人勇士的大骂,脱雅也乱了神,反观王苄,林秀胜战夺势的那一刻,他最后的恨心已经溃散,毕竟人老气弱,几十年来的压抑还能如何再坚持。
“脱雅,老夫疏忽了…此战是老夫败了…林仲毅…当真超出了老夫的想象…你立刻带人从西门撤退,能走多少走多少…走吧!”
话到这里,脱雅已知无力回天,末了她只能拜谢王苄这么多年来对野狐部所做的一切,旋即,脱雅汇合附离所部残兵,二人合力向西门杀去。
城中直道方向,脱雅、附离迎面碰上林胜,按说林胜应该强行抵住这些蛮子,将其斩尽杀绝,以绝后患,但是林胜听说过林秀曾经的往事,此间更闻林秀行商中的旧时之故,于是乎,在拦身截战脱雅、附离二人时,脱雅抄刀冲上,被林胜一枪锋挑落下马,附离大怒疯癫,誓要与林胜搏命,可林胜觉察脱雅女儿身时,惊异一二,被附离抢占一丝先机。末了林胜虚晃抵战,脱开战阵。
附离借机救起脱雅,所幸之余,林胜刚刚只是枪锋挑刺,仅仅伤之脱雅的肩甲,并未要其性命,且随着双方相遇情况愈发凛冽,林胜望着这蛮子,只道一句野狐旧事,脱雅恩心,那些蛮子听之不明何意,倒是脱雅强撑身子,怒斥相对,也就这么一息,林胜下令义鳞骑放开路口,任由这些蛮子离去。
对于这一结果,附离、脱雅全都无法理解,在他们出城强,脱雅血气满面,斥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这样做?”
“某乃林氏族将,曾闻阿秀过往,他已为将军,奉天立地,所做一切为了北安大旗,但我林氏之人皆为坦荡英豪,野狐之中,二人与他有恩,此需要还,既然尔等为野狐之民,暂且饶其性命,滚回草原,若再碰之,定斩不饶!”
脱雅听之,气血翻滚须臾,旋即拨马逃离。
望着附离、脱雅率部离开的背影,身后,全崇道:“都将,你这么搞…不会出事吧?”
“出什么事?”
林胜沉声,全崇心弱,不敢多言,林胜:“哀兵逃之,求生强烈,冒然抵挡,只会让弟兄们枉费性命,某自行决断,保胜稳势即可,况且…”
话半语止,林胜低声:“阿秀能够让战三合与这些蛮子,其中深意当真让人不能不想,若我真的把这些蛮子全都斩杀殆尽,只怕阿秀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愧意!”
“都将,是属下疏虑了!”
半个时辰后,北平城被拿下,面对被缚的两千多蛮兵,林秀竟然没有直接下令斩首,反倒是将他们关了起来,这对于唐传文等人,实在无法理解,毕竟这些蛮兵也做了肆虐掠夺的事,按照之前林秀惩罚东林人的性子,应该将其一刀斩灭,何须再关起来?
当然其中的道道没有人敢问。
郡守府中,林秀独坐厅中,不多时,方化押着一老者进来,细眼看去,正是王苄。
“告诉其他人,府外守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
林秀斥令,方化当即带着亲兵与府外守候,待周围没有其它人以后,林秀起身,为王苄斟了一杯。
“前辈…”
对此,王苄竟然哀声自哭起来:“好一个林仲毅…是老夫输了…”
“前辈,当年若非你出手相救,只把仲毅此刻已经是冢中枯骨,所以此战,晚辈不会杀你!”
听到这话,王苄缓缓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牟子死死盯着林秀,冷不防之下,王苄扑身探臂,揪住林秀的衣甲:“你这虚伪的忠义之徒,你知道老夫这些年是如何过的?你知道么?”
面对质问,林秀沉默无言,待王苄疯了片刻,他才泄力哀哭:“这世道不公平…腐朽沉沦的大夏帝王,为何会有你这样的傻子效忠…为什么…”
谬言入耳,林秀无法回答,有些时候林秀也会困惑,天下何时起就是一君之家,天下万民何为一人之子?或许一家成为现实,可万民子却像笑话一样,随风飘零,直至凋落。
眼前,王苄就是凋零中的可悲者,身为贺兰氏的族中遗人,他活着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现在,这个意外再质问自己,为何没有将偿还恩情的理奉之为搏名的路,林秀无法回答,也不敢回答,揪起心底,林秀敬畏上君,他永远不敢做那些谋逆之事。
在王苄癫狂片刻后,林秀一直静静听着,无法之下,王苄最后端起酒杯,满面憎恨:“林秀,你自以为的忠义路看似伟岸光明,但老夫告诉你,那是一条死路,你…终究要死在这条无欲无求的路上,不信的话…老夫就在下面等着你!”
话落,王苄一饮而尽,在林秀哀然无动中,王苄突然抄出匕首,也就同时,藏在门庭处的唐传文、方化等人立刻冲出。
“贼人,休要放肆!”
方化大吼,立刻抄刀冲上,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王苄并没有行凶林秀,他手中的匕首只是捅进了自己的咽喉,一时间,血溅三尺,林秀闻着那股腥涩的血息,整个人呆然。
方化、唐传文冲到近前,方化一脚踹开王苄,左右亲兵一股脑压下,毕竟林秀此刻身系北安军数万人的性命,不能出一点差错。眼瞅着王苄无生,唐传文、方化才跪下请声。
“将军受惊了!”
饶是林秀思量着王苄的话,心中感受万千,不知作何想法,末了他摆摆手,示意唐传文、方化把王苄的尸首搬出去,好生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