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呼海啸,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朝着李玙跪了下去,无论这群人当中有着怎样的心思,但是李玙现在还是皇帝不是?
场上只有一个人例外——湘王!连李阳都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可是他居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嘴角上挂着讥讽的微笑,都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了,还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有什么用。
湘王身为皇叔,拜见李玙本来只要躬身行礼即可,可是,他居然连这种礼仪都懒得用了,可见其飞扬跋扈到了何种地步。李阳看着面前屹立不倒的湘王,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越发不屑,过刚易折啊。
李玙威严地坐在龙椅上,脸上挂着淡泊的笑容,就像是完全不知道今天将会发生的事一样。“众卿平身!”李玙像往常一样说道,那种表情,好似根本没有看到湘王的无礼之处。
湘王看到这番场景,不屑的冷笑一声,哼!故作深沉。而李阳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异样,他的身形更加低了,尽量使自己表现的恭顺一些。如果用一个比喻的话,湘王就像是一头下山的猛虎,无时无刻不在张扬咆哮;而李阳则是一条隐藏于暗处的毒蛇,安静的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李玙撇了一眼身边的太监,那太监立刻会意,从袖中抽出圣旨开始大声宣读。他也不是傻子,能站在这个位置的,哪一个不是心思玲珑之人?所以,此时的他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从下面众人的表情上,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真相。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当年李玙曾救过自己一命。他的命都是李玙给的,虽然已经不是个男人了,但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当年李玙给了他一条命,又给了他一生的荣华富贵,他唯有以死相报了。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反而安静了下来,嘴里的声音阴柔但却坚定:“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安危机,犹如危卵,幸得祖先相护,各路勤王军马不绝于途。终见天明,朕不胜欣喜。现各路节度使,各赏黄金两,七日后返还辖地,永镇大唐。”看到这个小太监不卑不亢的样子,李玙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微笑:此人,可堪大用。
小太监还不知道他刚才的表现得到了李玙的赞许,或许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因为在他的眼里,自己和李玙已经是两个死人了,湘王、李阳各拥数十万大军,长安兵不满万,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李玙都难逃一劫。或许,自己一会能用身体挡住他们,让陛下有一个趁乱逃跑的机会吧。“各路节度使接旨!”公公双手高举皇榜,等待着下面的人走上来。
然而,却没有人动。
凌烟阁下,鸦雀无声,他的胳膊举起了好久,都没有一个人上前接旨。知道太监的双臂有些酸痛时,湘王终于上前了一步,不过,他只是上前了一步而已,却依旧没有任何领旨谢恩的意思。“启禀皇上,臣之军马,舟车劳顿,恳求休息一月,再行还乡。长安城中动荡不安,臣身受皇恩,定当以死相报,还请皇上降下兵符,将长安守备交与我等,以防宵小之辈觊觎。”
*宫!这是*宫!所有人的脑中都出现了这样一个词,湘王提出的要求太过苛刻,李玙绝不可能答应。且不说一月的时间足够那些疲惫之师养精蓄锐,但说长安守备真的交到湘王手里,李玙岂不是任人鱼肉。这样的条件,李玙怎么可能答应?
李玙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湘王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一看,湘王竟有一种全身发冷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面前的可是自己的侄子,还怕他翻出天去吗?
“皇叔,你要谋朝篡位吗?”李玙忽然问出了一句这样的话,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问候一个人冷不冷,饿不饿一样,十分平常。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李玙,就连湘王和李阳都没有想到这层窗户纸,居然是由李玙自己捅破的。这个小子,到底在打着什么注意?湘王的心中开始打鼓了,看来,李玙并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轻视他了?不过,想到城外的五十万兵马,湘王又重新有了自信。自己的对手只有李阳一人,他如此的坚信着。
“湘王,你要谋朝篡位!”李玙不给湘王发愣的时间,再次大喊一声。这一次,与上一次有着微微的不同,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叔”和“湘王”的区别。
湘王听了这话,也有微微的迟疑,最是无情帝王家,想起小时候李玙在他膝下承欢的样子,湘王也只能长叹一声。为了他的野心,他的霸业,有些东西,是必须舍弃的,比如:亲情。
“臣不敢,臣惶恐,但是,长安城内,匪盗横行,为保障陛下安全,还是由小王负责长安守卫为好。”湘王嘴中虽然大呼“惶恐”,可脚步不停,继续一步步向李玙走去。
“站住!湘王何其放肆,还不快向陛下请罪。”那名公公挡在李玙面前,伸手去推湘王。
“阉人!脏狗!也敢拦我!”湘王一个大嘴巴打在他的脸上,直接将人扇飞了出去,生死不知。以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公,如何对抗在沙场征战多年的湘王。湘王终于来到了李玙的面前,此刻的他站在地上,俯视着龙椅上的李玙,用生硬的口气道:“请皇上赐予兵符!”怎么办?赐?等他完全掌控了长安再篡位?不赐?现在就让他强行篡位?
“湘王,”正在两难之际,李阳的一个手下忽然出声了,“长安的守备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长安禁卫军一向是从兖州选出,即使是长安守备需要人担当,也应该大人来吧。”李阳却在那里笑眯眯地不说话,好像是老僧入定一般。他毕竟不是皇室成员,有些话,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这时,就要有属下代劳了。
看着李玙被*宫,在场的大臣没有一个挺身而出,非是没有忠君之士,而是原本长安派系的大臣全部在处理自己的政务,在场的人全部是各地节度使以及他们的亲信。或许,李玙本身也没有想到,湘王和李阳居然会在自己接见他们的第一天就暴起发难。
“李阳!此乃我李家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插嘴了!”湘王一声怒喝,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雄狮。而在场的,凡是依附于他的节度使和亲信,一瞬间将刀剑抽了出来,全部指向李阳。李阳又岂是弱者?不等他的吩咐,手下也已经抽出了兵器,将他保护在内。一时间,凌烟阁下,刀兵林立,恍如剑林。
“胡闹!”忽然一声底气十足大喝传来,将众人吓了一跳,一触即发的气势也顿时慢了下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老者站在所有人的身后。那老者鹤发鸡皮,头发稀疏,手里拄着一个龙头拐杖,满脸的皱纹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多少岁了。不过,让人更加惊讶的是他身上的衣服,那件黄色的服饰上,纹绣着八条金龙!不,不对!不是八条,在肩膀内侧,还有着一条龙尾,八条半的神龙!
“是他,真的是他,八条半的龙袍,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没想到他真的还活着,这些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还以为他早就追随先帝而去了。”
“可恶,,这个老不死的,王爷的大计要出现变化了。”
……
李赫,李显的二弟,李玙的二爷爷,湘王的叔叔,大唐王朝的真正不老青松!唐宗有四子,分别取名显、赫、万、世,以保大唐万年江山。当年,正是李赫率先站出来反对武媚;当年,又是他单枪匹马杀进皇宫,若不是斩狂出手,险些夺了武媚的头颅;当年,又是他被武媚从大牢中请出,领着大军扫平了整个漠北……总之,大唐之内有着太多他的传奇,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无不对他敬仰万分。李显当上皇帝之后,特意为了他绣了这件八龙半的龙袍,以示尊贵。
“皇叔祖,您来了。”李玙见到李赫前来,急忙从龙椅上站起,向着李赫走去。湘王大怒,急忙伸手拦住。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玙身形一摇一晃之间,已经脱离了他的手臂,来到了李赫身前。这小子,几年不见,武功倒是高了不少,湘王如是想到。
李赫看见李玙过来,威严的面庞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三孙子,你爷爷来看看你,也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凌烟阁放肆!”说完这句话,李赫干瘦的身体内忽然放出了一股冲天之气,此刻的他,就仿佛是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
李赫如此震怒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凌烟阁中二十四功臣之首,号称开国元勋的那个人乃是他的授业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身为人子,岂容得了一帮跳梁小丑在自己恩师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