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间里出来,李雪要拉着李晓亮去外面看夜景,王东说:“看夜景,还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吗?”
李晓亮说:“我陪李雪去外面走走。”
王东说:“楼顶是一个赏夜景的天台,如果想看夜景就上去,如果想约会,就直说嘛,真是的!”
李晓亮没好气的白了王东一眼,跟着李雪下楼了。
王东看着李晓亮和李雪的背影,鄙夷的说了一句:“心急吃不着热豆腐的道理都不懂,完蛋玩意儿!”
我懂王东的意思,李晓亮不止一次的在宿舍抱怨,李雪手都不让他碰一下,这恋爱谈的无比憋屈。
那时候王东还打趣说:“不让碰手,是给你机会用手解决问题,别强来。”
王东、老六、我和苏小沐四个人乘坐电梯直接到了48楼的天台,这里有一个封闭的空间,楼顶的周围都是用玻璃密封好的,视线极好又暖和,顶部是活动的屋顶,可以控制开或关。
王东把我们带到这里,说:“剩下的可以自己玩了,那边吧台有吃喝,自己去要,打过招呼了,老三你签个字就行。走哦,老六,跟我去玩。”
老六赖在天台不走,说:“俺也要看夜景!”
王东一把抓住老六的胳膊,说:“咱去那边看,你个黑灯泡子。”
整个天台就剩我和苏小沐,我们俩望着北方,那里是学校的方向。
苏小沐说:“铁柱,你不会被开除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不知道,应该不会。”
苏小沐低着头,说:“我害怕。”
那种想拥抱苏小沐的想法再一次充斥了我的大脑,她在害怕…
我…
我…
我…
我说:“你想喝什么饮料?我去帮你要一杯。”
苏小沐摇摇头,说:“我不喝,我想让你抱抱我。”
我鼓足了勇气、铆足了力气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放在苏小沐的肩膀上,仔细的看着她说:“不用怕,会好的。”
苏小沐扑到我怀里,哭了,哭出了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
我的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几下,说:“没事的,又不怪你,说什么对不起。”
我相信,如果张建国出面去处理这件事,我百分百不会被开除、甚至都会如王东说的那样,处分都未必会有一个。
可是,我不想用、我说不清、我的内心有一种属于自己的骄傲,委屈了几年、努力了几年才换来的那一份、微不足道的骄傲。
我低头看着梨花带雨的苏小沐,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说:“别哭,脸都哭花了,一会儿被李雪笑话。”
苏小沐抽泣着,噘着嘴不说话。
我说:“这事真的不怨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苏小沐抽抽搭搭的看着我,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说:“你答应我,必须回去上学,不然的话我还会哭。”
我笑着说:“你哭,那我也哭。”
苏小沐在我胸口捶了一拳,破涕为笑,说:“你不能哭,你是男的。”
我指着苏小沐的脸,说:“你看,鼻涕泡都出来了。”
苏小沐一把推开我,说:“我不搭理你了。”
我拉着苏小沐走到两张椅子上坐下,说:“机会难得,咱们好好看看这个城市,来,我的公主,请坐。”
那是两把躺椅,可以透过顶部的玻璃看到外面的星星、月亮、飞机….
我俩躺在椅子上,盯着外太空,痴痴的看。
“那年的天,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是一个夏天、那天没有月亮,周围有青蛙和蟋蟀的叫声,我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和飞机,后来我就睡着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的妈妈就不见了,那年我7岁。”
“我追着爸爸要妈妈,我抱着父亲的腿,说‘爸爸,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的妈妈去哪了?’,我还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再后来,小朋友们都嘲笑我没妈妈,我就打他们,打一个、打两个、打三个、打十个,打着打着,就忘了为什么要打他们了,只要有人惹我不高兴,我就打,一直打到初中毕业,中考,我只考了188分。”
“没有高中录取我、甚至没有初中肯让我去复读,我父亲就四处托人、找关系,最后把我送到一所初中去复读,父亲带我去见校长的那天,我看见了父亲的卑微、看到了他的无力、也看到了自己的无能,在校长办公室里站着的时候,我就跟自己说‘骆小强,你这个笨蛋,人家都不要你了,你就这样活?你看看,你把你父亲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你父亲也是受害者啊,他独自一个人,为了你的吃喝没日没夜的跑出租挣钱,你就这么报答他的?’”
“于是,在复读的那一年里,我玩了命的做题、背书、做笔记,可是,初中三年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中考也只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高中三年,我没打架,我默默的学习,我要上一所大学,出来以后好好的找一份工作,不再让父亲这么辛苦,哪怕是我去跑出租车养着父亲呢,也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如此的抬不起头。”
“所以,我就来了这个大学,我就认识了你,亲爱的小沐同学,从你跟我说第一句话‘你好,苏小沐,认识一下?’,我就感觉,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轻盈的女生呢?跟你说话,我感觉很轻松、跟你握了一下手,感觉好温暖、想起你的时候,感觉好踏实,后来你在迎新晚会上唱歌,我在侧面看着你,我产生了一种浓烈的保护欲,我想要保护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想法,那时候我还问自己‘人家会需要吗?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要看清自己,别瞎想。’”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也会在这个城市里,那种我无法忘却、无法割断、无法接受的人,也在这里。我想说对不起,我对婚姻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我即想跟你在一起、也怕跟你在一起,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也害怕时间过的太快,会把我们分开。”
“所以,值得庆幸,你还没接受我的表白,再给你一次机会,苏小沐,你还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们只剩三年的时间,或许大学毕业我们有可能会分手,那时候我就回到父亲身边,去做一个孝顺的儿子,我这一生,注定了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越是美好的东西,我越不敢要,我宁可去孤独终老。”
“所以,我告诉你,我也会哭,你信吗?不知道多个黑夜,我是哭着入眠、又哭着醒来,小的时候会‘哇哇’大哭,长大了,就自己咬着枕头哭,不出声。”
我平静地、缓缓地说着话,苏小沐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我侧过身子看苏小沐,她静静的躺着,脸上的泪在流,悄无声息、寂静无声。
苏小沐说:“没有,铁柱,我愿意做你女朋友,哪怕只有一天,我也会让你高兴。”
我说:“我会好好陪你三年,这三年里我不会让你哭,你也不要哭,我们只要快乐。”
苏小沐点点头,说:“嗯,只要你在,我就不哭了。”
我走过去,用袖子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说:“现在我就在,不许哭。”
苏小沐郑重的点点头,靠在我的胸膛上,说:“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大啊!”
我说:“是啊,好大、好亮,它把星星都赶走了,翠花就是我的月亮,那些小星星就是我的烦恼,只要有你在,我就没烦恼。”
苏小沐抬起头,看着我,说:“那你就是我的太阳,你会帮我赶走黑暗,带来温暖,是吗?”
我点点头,说:“嗯,会的。咱俩还真是一对呢,两个大诗人,都能出诗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