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滨城待了三天。
那三天里,父亲和张建国他们三个人总是在病房里说话,时不时传来三个人哈哈大笑声,无聊的我就被王东拽着到处跑。
我跟王东说我想去一趟学校,王东撇撇嘴说:“干什么?去追忆青春啊?”
“就是想去看看。”我淡淡的说。
“行,我都不敢说带你去学校,就怕你睹物思人,没想到你自己倒是想去,走走,上车!”
老六在学校大门外东张西望的时候,王东把车停在老六旁边,摇下窗户喊道:“路教授,请上车!”
老六打开车门坐在车上,说:“接到你俩的电话我就在门口等着了,这半天才到啊!五哥,你又换车了,都没认出来。”
“三哥,你看这块石头,还是那样。”老六指着教学楼门口、那座正对学校大门的假山说。
我坐在副驾驶上回过头,看着老六问:“当教授了?”
“嗯啊,副的。”
我看着老六那略带自豪的样子,不说话。
“我是凭自己啊,跟毛毛他姥爷没关系,自己考...”
王东打断老六的吹嘘,说道:“你家儿子这小名改改吧,毛毛!听着像小狗!”
“滚蛋,早晚把你女儿娶进我们家!”
“滚蛋,你人挺丑,想的倒挺美!”王东笑骂道。
王东开着车,路过教学楼、宿舍楼、餐厅,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是,在教室上课、在宿舍打牌、在食堂吃饭的人,不是我们了。
车子停在老六办公室的楼下,他们要上楼喝茶,我说:“你们去吧,我去转转,一会儿来找你们。”
我走过苏小沐、老六我们一起跑步的操场、走过苏小沐我俩走过的林道、坐在了那个苏小沐我俩约会过的凉亭里。
还是那个凉亭、还是那把石凳。
只是,剩我一个人了。
物是人非今犹在、不见当年还复来!
我拿出手机,翻出那张我偷偷拍的照片,仔细的看着。
“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幸福!”我看着照片,自言自语道。
我把手机放在我旁边,想象着如曾经一样,苏小沐也在我身边坐着。
可是,总感觉怪怪的。
我又把手机拿在手里,看着里面的苏小沐和小男孩儿,喃喃自语:“这小孩儿真碍事,谁家的孩子,这么讨厌!”
“回去了就找人把你p掉,灯泡!”
想着想着,就笑了。
笑自己的幼稚、笑自己的心酸和无力。
能是谁家的孩子?苏小沐家的呗。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还是照片里的、还是偷拍的,真是的。
我躺在长条石凳上,手臂垫在脑袋下面、翘着二郎腿,视线透过已经掉光树叶的树枝,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多好!
距离毕业,已经整整8年,在这8年里,我错过了太多、做错了太多。
可是,大学四年的时光,又恍如就在昨天一般。
我不记得这8年里自己是怎么过的,却能记得那四年时光里的点点滴滴。
生命,如一首歌,可以昂扬、可以舒缓、可以欢快、可以伤感。
可是,歌曲可以单曲循环,生命却不行。
苍天啊!你让我回到2002年好不好?
让我回到那个认识她的日子,我们重头再来,我会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再不松开。
回到2006年也行,我可以跟她说:“翠花,不要怕,有我在,会好的!”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
王东这个人,就太他妈的讨厌了。
当我一个人正在沉浸于以往不能自拔的时候,他把脑袋伸到我面前,大声喊道:“又在想你的翠花啊?”
“太他妈的讨厌了!”被吓了一跳的我,猛然坐起、大声骂道。
看见我的反应,老六和王东两人弯着腰哈哈大笑。
“吓他妈老子一跳!”我怒道。
王东只顾着大笑,老六忍着笑问我:“三哥,你后来没去找她啊?”
我怒气冲冲的瞪了王东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苏小沐领着小孩儿的那张照片,让老六看了一眼,说:“喏,别去打扰人家!”
老六瞅了一眼,想夺我的手机,我把手机放进羽绒服口袋里,说:“看一眼就行了,看多了拨不出来了。”
老六嘟囔了一句:“不能啊!”
王东止住笑,跟我说:“就知道你在这儿待着呢,该走了,董事长让回去呢。”
我轻轻的拍着胸脯,怒视着王东说:“他妈的,这会儿心脏还扑通扑通的呢!”
......
待了三天,要回去了。
从医院里出来,我把父亲抱上车、轮椅放在后备箱里,跟众人一一告别。
她也跟了下来送我们,走到她的面前,我轻轻的说了一句:“你也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明显一愣,然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照顾好你爸。”
我点点头,回身上车。
回家的路上,父亲的情绪显的很高涨,跟我讲张建国年轻时,在他们厂子里是怎么调戏那些女职工的、讲他们上夜班,张建国是怎么从食堂偷吃的出来。
时不时,会自己傻笑几声。
父亲坐在后面慢慢的说,我在前面专心开车。
“儿子,总得有个家啊!”
“嗯。”我漫不经心的答道,其实,我并没听清父亲说什么。
“爸不催你、也不张罗给你介绍对象,你自己做主,碰到自己愿意的,就成个家,行不?”
“啊?说我呢?”我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父亲一眼说。
“合着我说了半天,你没听啊?”父亲有些无奈的说。
“听着呢,听着呢,碰到合适的,就结啊!”
“唉!”父亲叹息一声,就没再说话。
我的脑子里,在想两个人。
一个是她,我跟她说,让她照顾好自己的时候,我能看出来,她的眼里有些激动、有些欣喜,那一刻,我感觉有块冰正在心中慢慢的融化,冰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心里,虽然还有些凉,却不再坚硬。
另一个,是苏小沐,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太阳又在往下坠,她应该去接孩子放学了吧?
(码字好瞌睡…呼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