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叫萧淮特意候着他前来,是要自己帮的是什么忙。“公主?难道萧大人已经查到了公主的下落了?”林沉衍只是大感惊讶的反问这事,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萧淮所提到的要帮的那个忙。
萧淮点了头,他明知道林沉衍如今十之八九是在演戏,却还是耐着性子的回应,“在下的确是有几分眉目。”他微偏转头,余光瞄了一眼身后紧随着的那人,继续说道:“若是驸马放心,这事情萧某有把握,只是待会在侯爷面前……”
林沉衍打出去的太极被人三两下就拨了开去,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他倒也索性不再糊涂下去,顺口接道:“萧大人要沉衍怎么行事……沉衍尽力就是。”
他们这说话的功夫,宁邺侯府的正堂已经在不远处了。那宅子周围种满了高大的参天古树。眼下正是四月,万物匆荣生长,古朴的宅子宛如是嵌入碧海的一颗黑珠。
“只是想叫驸马待会……帮萧某说句话就行了。”萧淮亦是昂着头看着远处,他的神情上看不出有一丝异常端倪,仿佛并没有在和林沉衍密谋什么,“驸马只消说林相爷赞誉侯爷千金……”
林沉衍将这话按入心中略一思量就略微有了些许明白,但他脸上没有一丝看透了的迹象,随意就接口道:“自然,家父前几日还曾提及想要给大哥一门亲事呢。”他说得不急不缓,是听见了萧淮的话之后豁然想起了这事。
这话说了出来,倒是让萧淮心中略微生出了疑惑,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沉衍,却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只觉得此话大有深意。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堂,对着堂中上位的宁祜南见了礼。
“驸马大驾光临。”宁祜南一如往日的斯文儒雅,端起手边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盏垂眸抿了一口。
林沉衍蹙眉,脸上神情了略是沉重,“侯爷,微臣是奉了皇上之命……”他将最后几个字轻轻的咬着,手中亦是配合着举起了一只玉葫芦。 “侯爷,不知道公主可有消息了?”
宁祜南抬眸,清茶入喉,他才稍了几分舒畅。“尚未有,本侯已经唤人从京都八个城门朝着京郊寻去,城中也已经是有九门提督府在暗中探查,相信过不了多时,就一定能找到公主下落。”他的声音平和中又带着一份紧促,叫人觉得稳中还带着那么一份焦急。若是旁人,自然是要认为这宁邺侯做事情谨慎细致,担忧公主下落了。
可实际上,也正是宁祜南换这个朝廷儒官将大膺权倾朝野的大长公主扣押了下来,几乎有要杀了她的念头。
林沉衍皱眉,带着几分失望的模样,他将裴衾的玉葫芦又重新收好了。
此事一笔带过,宁祜南再没有将自己心思放在这个驸马身上了,他目光从萧淮的脸上滑过。那注视的视线中带着让人不容狡辩的威仪,而萧淮自然是一份不落的觉察到了。原本这等时刻,也并不是应当他一并和驸马进来。就算是有事回禀,也大有不便。
尚未换下大理寺少卿朝服的年轻男子立即恭谨的弯下了身子,“义父……萧淮有事要禀告。”
他虽然还么有开口,但宁祜南闻见那气味,就已经是了然了他这是刚从哪里过来了。他也不点破,只是口气冷淡的说道:“那事情容后再回禀。”
萧淮原本是想借着林沉衍之口,来促使这事情顺顺畅畅的办下去。可眼下,宁祜南却没有让他说下去的意思,他急于寻找一个好事头重新将那一番话引出来。
正这时候,林沉衍突然插了一脚,不见他离开,反倒是在堂下择了一处坐了下来。“侯爷不可不听,方才萧大人说……”他懒洋洋的开口,将这语调拖得长长的,却不腻人。
才听他说了一半话,萧淮已经是意识到不对了,立即侧眼告诫着睨了他一眼。但林沉衍却已经是脱口将下面半句话也都麻利得倒了出来。“萧大人说有了公主的下落。侯爷要不要问问的萧大人情况如何?”
他声音低悦,听了叫人有说不出的舒心。可正是这才刚吐出的一番话,让萧淮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直冲的头顶的杀气,他恨不得拿刀了捅死这人才好!将这人的嘴刺得七八烂,才好让他以后都不再说出这样可恨可恶的话来。 明明已经是约定好的事情,却这样反口毁之,这人当真是……无耻!
裴揽光在宁祜南手上,即便是他要救她,也只能私下谋划,却被他这样挑明了开来!
说完了后,林沉衍并没有一丝不安若是任何心虚情绪。他也是侧头看了看萧淮,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痞气,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不负所望,宁祜南自然也将眸光落在了萧淮身上,他脸上倒是看不出半点变化,轻道:“哦?”
霎那间的功夫,堂中三人脸上的神情全然不同起来。
在那目光的端视打量之下,萧淮心中顿时沉了下去,他低下头,眼眸也垂着将眸光落在了地上。“……萧淮正是在查公主下落。”他勉强从口中挤出了这几个字,算是承认了林沉衍那话。
这番神情状态自然都是落在了宁祜南的眼中,他抬起手,将之搁在了桌面上,指尖微微在划了几划。“进展如何?”
在宁祜南的逼问之下,萧淮不得不继续往下说,无奈,他此时说出的话也只能三分真七分假。
叙叙的交代了几句,宁祜南才稍微皱了眉点头,他低思了会,道:“眼下既然有消息,倒是好事情。”说着,他便招手喊了人上前,吩咐依循着萧淮才说的几点去找。
等那下人退了出去,宁祜南才开启了另外的话题。而他在这之前看了一眼萧淮,虽没有言语点明,可掩饰在面具下的心境却是有了几分变化。
萧淮明知方才林沉衍的一句半句话,已经是叫宁祜南对他更是提防了,不禁心中悔恨。双赢的事情,他以为了林沉衍定会助自己一臂之力,却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是被他摆了一道。
偏偏这道闷亏,他也只能生生承受着,不能当即发作出来。
但萧淮经历了此等变故,就一定没有逆转的法子了?眼下,搁在他心中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和宁松成亲。
可宁松的婚事忽然改变,又是自己提,恐怕是会叫宁祜南多怀疑,反倒坏事。他心思回转,不稍片刻心中已经有了想法,随即颔首道:“侯爷。”
萧淮经过方才的事情,脸上隐隐是有些发白,等到了这个事情又有些做了错事一样的觉悟,要将先前的来因通通都交代明白。“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还请侯爷能撤了松儿的禁足,叫她能够去照应夫人的身子。”
宁祜南没有立即开口,停顿了一会,才听见他声音凉了几分道:“松儿性子倔,要多关上几日。”
林沉衍也是坐在下方椅子上,坐得并不端正,斜斜的将身子靠着一边扶手上。他见宁祜南神色微变,但听闻发妻病重,却没有多问一句,反倒是不置可否的回了这么一句。
若不是今日近处相看,他必然也就看不出这些细枝末节的不寻常来。林沉衍低着头,心中又生出了几分笑意。
此后的事情……林沉衍起了身,抬手掸了掸衣裳,和着宁祜南告退了道:“侯爷……”
他才说出这两个字,堂外就急冲冲的进来了一人,那人还没站稳就已经是仆倒在了地上,“启禀侯爷!公主……公主正在从德武门入城。”德武门的方向,不正是萧淮的方才所说到的那个方位?
那一番话明明是他一时胡乱编造出来的,这在场三人无一不是心知肚明。而此时,倒却真是十分巧合了,就连着萧淮都为微不可见的张了张嘴。
林沉衍听了有裴揽光的消息,自然是不停片刻就策马前去相迎,比之往日,这做派要殷勤上许多。
留下堂中二人看着他背影,各怀心思。
宁祜南还未开口,萧淮已经是跪了下来,他那背挺得笔直,声音利落的开口道:“侯爷明鉴。”
高坐在上位的那人紧抿着唇,他看着萧淮,脸上温和的神情也一点点土崩瓦解。他身上的一身墨衣如今也更加浓郁起来,他周身都笼着黑气,叫人看不清也不敢去看。
“你还想着裴揽光?”宁祜南骤然开口,且是这样直言不讳的挑开了这样的问题。
萧淮并无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加低了,叫人以为这番话直中了他的心思。
半晌,都再没有旁的响动,只听见椅子微微挪动的声响,紧随着的是离开的脚步声。
等这脚步声完全远去消失,萧淮才觉得心头一松。今日的事情虽陡生变故,并不似他设想的这般顺畅,但总也勉强有了个开端。其实,他又哪里怕宁祜南认为他心思在裴揽光身上?他方才算是想明白了,就是让宁祜南这样认为了,对往后那事才更有好处!
萧淮撑起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他那背部挺得笔直,又是大理寺那个行为端正,温和谦让的少卿大人了。至于林沉衍,他心中默念了这个名字,转身就让怜柔再去调查了一番。
天已经不知何时变阴了下来,风吹得毫无章法,好似从四面八方一齐用来的,将四周的树都吹得摇摆起来,“沙沙”响作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有菇凉问不不知道他们这一群到底是在干什么。其实,这就是一个关于权利争夺的文,被控制的想要挣脱控制,被压制的想要翻身,所有事情都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只能借力打力来谋得自己想要的,所以,出现了各方势力的纠缠。文中几乎每个人都在为自己争取大的利益,而又必须要借着旁人才能最终获得,而在这种利益驱使下,亲情友情就似乎变得虚妄起来了。(←← 不过,还是一个积极的成长文,文中还是有好正面的东西,但这东西是并显性的一眼就能看见的……略唠叨,就这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