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兰有些意外杨静如此。
不都说故土难离的吗?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离开父母的庇护去外地谋生,竟然毫无忧惧,说明这性子也颇为彪悍啊。
苏木兰却是不知,原本杨静也并无这个想法,但去年开始,里正娘子就在为她相看适龄青年。
毕竟杨静都十五六岁了,再不成亲就成老姑娘了。
然而,里正娘子却是不知,杨静被苏木兰的变化刺激到了,哪里还肯安份嫁个村汉?
因此每次的亲事都被杨静搅黄。但她也知道女子总要嫁人,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族里已经颇有微词。
苏木兰前来商议事情,杨静开始招呼过后,也就回里屋做绣活去了。
忽然听到她娘有意让她跟着苏木兰,本还有些不满。什么照顾饮食起居,那不是丫鬟做的事吗?
再听苏小柏说已经买了六个丫鬟,更是心凉半截。原来当丫鬟人家都不稀罕呢。
哪料想苏木兰却有意让她去帮忙做卤菜生意,再也忍耐不住激动,跳出去抢着答应了。
这可就不同了啊。苏丫头如今阔气了,自然不愿意亲自做事。那她杨静去了安澜,岂不是个掌柜的角色?
且不说她自己从此以后也能赚银子,说不定还能就此结识些家世好的男子。可比嫁给村汉好得多!
苏木兰看了看杨静,对她的小心思也猜出个十之八九。虽然两人接触不多,她对杨静倒是略有些好感,也不介意拉她一把。
苏木兰和杨家诸事谈妥,也就满意的告辞离去。有了里正娘子主事,她倒不用去其他几个代理处细说了。
离开里正家后,苏木兰又带着小柏去了青牛家。
苏木兰将她的想法细细一说,青牛还未表态,牛阿爷却是连声替他答应下来。
苏木兰见此,也就满意而回。
“阿爷,我要去了安澜县,离家就远了,无法照看你们啊。”待她走后,青牛却是有些不安的与他阿爷道。
“你这孩子,如今家里要房子有房子,要银子有银子,哪需要你照顾?”牛阿爷笑眯眯的道。
“是啊,咱家托苏丫头的福,让你赚了几十两银子,盖得这大瓦房。如今左右邻谁不对你阿爷笑眯眯?”牛阿奶也笑道。
“可是……”青牛知道阿爷、阿奶说得是实情,可他自小没离开过二老,这忽然要出远门,心中很是不安。
“可是什么可是,你这夯小子!你在公门当差,你阿爷阿奶在村里更有脸啊。你是忘了前两年饭都吃不饱的日子?”牛阿爷故作恼怒道。
“阿爷说的是,我去就是。”青牛极少见他阿爷发火,赶紧低眉顺眼答应道。
“阿牛,木兰丫头拉扯你到衙门口做差老爷,机会难得,你可别犯蠢。遇到事不懂多问问她。”牛阿奶也叮嘱道。
“阿爷、阿奶,我晓得了。”青牛乖顺的答道。
让青牛去安澜县跟随谢承安办事,苏木兰许了一年三十两银子的酬劳。
实话说,这些银子原不算多。还不如青牛代理卖卤菜赚得多呐。
苏木兰原以为牛家会为难,倒未料牛阿爷答应得痛快。
这却是她小看了国人对吃官饭的执念。
牛阿爷甚至都分不清皂班和快班的区别,就直接答应下来。
俸银少怎么了?如今县太爷的俸禄折成白银还不到百两呢!
可哪个县太爷靠那点子俸禄为生?
但凡吃上官饭,银子怎么会少赚?有权就有银子。哪怕只是个差役,也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可比!
“长姐,我看青牛哥不太想离开他阿爷、阿奶。不可以将他们也接去安澜县吗?”回家途中,苏小柏忽然问道。
“小柏,故土难离啊。你还小,不懂这个。”苏木兰摇摇头道。
她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很是融入了时代。
祖祖辈辈传承下来,那田那屋那先人坟,可是能离得开的?何况朝廷从来就不鼓励百姓自发的更籍。
就拿牛家来说,祖祖辈辈生老病死,都在大正村。
青牛这样的年轻人还好。牛阿爷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那是死也要死在故乡,怎肯离去?
真到了安澜,连个熟人都没有,必然活得惶惶然不可终日。但他们自然希望青牛可以跳出这个小村子,有更大的发展。
苏小柏虽然读书识字开了智,毕竟限于年纪,哪能理解这份乡愁。
两人正行间,忽然远远的见家里似乎去了好几个人。
苏木兰带着小柏紧走几步,来到近前发现竟然是苏大、苏二全家都来了。
“他三婶子,你看桃儿、秀儿哪里比那些丫头差?到底又是自家人,可靠、知心。”何氏陪着笑说道。
“大嫂说的是,如今小柏得了童生,再使把劲儿考个秀才,咱苏家可就祖坟冒青烟喽。让秀儿伺候她堂哥去可不正适合。”周氏也附和道。
“是呀,三儿媳妇,向石、向山和小柏一样流着苏家老祖宗的血脉,由他们护着小柏可不好得很?”苏老大粗犷的脸上也堆起笑容道。
“三弟妹,小柏这孩子有出息,我自小就看得出。你瞧瞧,这不就可我话来了?侄儿有出息,我这当伯伯的给他抬轿子也光彩啊。啊?哈哈!”苏老二不甘示弱的更是说了一车子话。
“不是——这些话你们跟我说没用,得木兰做主。”于氏一张嘴哪说得过这两家子人。只好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应对。
“哟,三妹妹,木兰都买了丫鬟伺候你,可见还是疼惜你这个当娘的。你说句话能不好使?”何氏撇了撇嘴道。
“可说呢,咱庄户人也讲个百善孝为先不是?如今你们发达了,手指缝里漏点都够我们活半辈子的。可是实在亲戚啊。”周氏带着哭腔道。
“三婶,我两年都没添件新衣裳了。您就可怜可怜侄女吧!”苏秀儿见周氏给她猛使眼色,脸上一红也上前嚎道。
“哟,什么人跑我家来唱戏?如今不年不节的,可没有赏钱哦!”苏木兰边走近边听了几耳朵,哪还不明白这些人来干嘛,当场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