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约急切地拉扯傅戎的胳膊，眼中带上哀求，“救救他们。”
薛长风和张明美在某种程度上说得上一句理想主义者，在末世带领一栋楼的邻居艰难求生，没有放弃任何人，还在危机四伏的时刻搜救幸存者。
他们救了这个世界本来的夏约。
夏约刚有动作，傅戎一把拉住夏约的手腕，制止他上前，声线冷酷，“夏约，你觉得，那个女人会不会丢下那个男人。”
“你！”夏约不可置信地质问，“你要用别人的命来赌吗？”
“不管她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有把握能救下他们，我只是很好奇结果而已。”傅戎看向两人挣扎离开的方向，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就算真的用别人的命来做赌注，也不会有丝毫情绪波动。
“选吧。”傅戎揉捏夏约的手腕，示意他快点做出选择，瘦长怪物快要将同伴吞噬殆尽了，再不做选择，就来不及了。
一瞬间，夏约心中闪过很多想法。
如果是在这之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张明美会放弃薛长风，人能为了利益放弃一切，更何况是自己的命，可他已经见证过很多，张明美不是那种会抛下同伴的人。
但，此刻放弃薛长风才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她还有理智的话，就知道越早放弃薛长风，自己活下去的概率就越大。
一切建立在自己和傅戎不会救他们的情况下。
夏约想说他不想选，可是身边傅戎握着自己的手很紧，夏约挣脱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瘦长怪物吃完同伴之后渐渐向张明美走去。
张明美已经发现怪物向自己走来，可她只是越发急切地托着薛长风。
薛长风受伤几乎是濒死，她又要小心地照顾薛长风的伤口，又要找地方躲避。
手上的身体很重很重，是生命和死亡之间抉择的重量，天平的中心系在一根蛛丝上，轻而易举地就能扯断。
腥臭的气息越发浓烈，张明美看见瘦长怪物伸出纤长的胳膊直奔薛长风而来，猛地大喊一声环抱住薛长风的身体。
“不要过来！”
一股汹涌的气息自胸腔升起，张明美感觉身体一阵钝痛，骨头被拉扯得很长很长，似乎能包裹住薛长风整个身体。
湿润的、温热的、不断流逝生命力的身体。
她眼中已经模糊，看不清任何事物。
身后传来血肉落地的声音，张明美颤抖着回过头，近在咫尺的怪物重重落地，露出身后那抹冷酷如锋的身影。
是傅戎。
她还没升起喜悦，就见薛长风和走来的夏约都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我...你们干什么看着我。”
出口的却是杂乱无章的嘶吼。
“明美...”薛长风血污的脸淌出两条河流，他摸上张明美的已经扭曲的脸，哽咽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我们不是活了下来吗？
张明美看向自己的手，是怪物的模样。
“我...”那双手捂住脸，指缝中不断溢出澄澈的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
夏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过两种可能，张明美丢下薛长风，或者一直不肯放弃薛长风，可此刻的场景，完全出乎意料。
张明美变成了怪物，为了保护。
“傅...傅戎，你不是说契机是愤怒吗？”夏约喉间干涩，怎么办，张明美的未来....
“是情绪，任何一种情绪。”傅戎手里的匕首还滴着血，和张明美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滴落，水声滴答，变成地库里仅有的声音。
“情绪？”听见两人交谈的薛长风挣扎着起身，他的猜测对也不对，可此刻他只想知道张明美还有没有办法恢复，“你们知道些什么，明美她...她还有救吗？”
夏约也看向了傅戎。
傅戎将匕首上的血珠抖落，收回刀鞘里，“也许吧，你要一直陪着她吗？”
“几年，十几年，一辈子？”
去等一个可能。
傅戎神情冷漠，盯着薛长风等着他的答案。
张明美有些崩溃，站起身想要离开，重伤的薛长风一把拉住她，“别走，我陪你，我也喜欢你啊！”
“可是我...”张明美想说话，出口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嘶吼，一时间眼泪更加汹涌，可她又不敢强行挣脱薛长风紧握的手。
傅戎没管张明美此刻的崩溃，饶有兴致地看着薛长风，“他刚才说的是真话。”
夏约实在受不了这个走向，一拳打在傅戎胸口上，“你?现在满意了？！”
薛长风濒死，张明美变成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理智，变成在城市里游荡的怪物。
他该早点做出选择的，张明美真的会救薛长风，以一种比同归于尽更猛烈的方式。
傅戎看出夏约的愧疚，伸手捏住他的脸，“这么不开心？你该相信我的，我说过，他们两个都能活着。”
说完，傅戎走向张明美。
刚刚变成怪物，她的身形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模样恐怖些。
傅戎视若罔闻，盯着张明美通红的眼睛，嗓音带上某种怪异的蛊惑，无端让人与之共鸣，“现在，听我说。”
“记住你现在的情绪。”
“放下它。”
诡异的一幕，人类站在怪物面前，一人面色镇定，一人惊慌失措满脸悲伤，仿佛身份倒错，在皮囊之下，彼此都是谁？
张明美感觉一股柔和的气息抚平自己的心脏，她想起很多很多事，自己作为人的事。
骨骼变形的声音零零散散地响起。
薛长风的神情逐渐由疑惑转变为喜悦。
他看见张明美慢慢褪去怪物的外表，变成那个熟悉的人。
“薛长风！”
张明美再次呼唤薛长风的名字，这次是清丽的女声。
他们拥抱痛哭。
夏约看着，极为震撼。
“满意了？”傅戎微微弯腰平视夏约，“所以要相信我啊。”
夏约心中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他偏过头，“你不早说。”
原来...人真的可以...
“不过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张明美还能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