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阁。
“欣儿,爹爹很高兴,你都会念诗了!”
杨言信欣慰地摸了摸念欣的头,宠溺的说。杨念欣今年十四,明年就要及笄了,一副身子虽然纤弱,但该有的都有,脸蛋嫩得像剥壳的鸡蛋,嘴角跟梦儿如出一辙的梨涡,就那么浅浅一笑,就现倾城之美!俨然是当年“京都四美”之一:英凡梦的翻版!
杨念欣濡慕地瞧着爹爹,点头说:“是的!爹、、、爹,欣儿,好、、、想你!”
“梦儿,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生了个这么好的闺女!”
杨言信说完,伸出手就想握住英凡梦的手,凡梦不留痕迹的转了身,边转身边说:“雪莲,还不给老爷上茶!”
“是”
雪莲退了下去、
杨言信心里轻叹:终究是负了她!伤了她!自己罪不可赦啊!
“爹、、、爹、、、欣儿新学了、、、一个、、、菜、、、就是、、、”欣儿有点激动,话更不利索了。
“慢点说,欣儿,爹爹不走,你别急!”
可怜玲珑心窍的欣儿,总是想着,给父亲母亲制造点什么。
念欣看着娘亲,凡梦鼓励地点了点头,念欣很高兴,难得娘亲没有冷若冰霜哦。
“就是、、、石斛鸽子汤,放、、、放瘦肉、、、加无花果。此方可补血增气,强健、、、身体,更更更重要的是、、、可以活血解淤,爹爹在五城、、、兵马司、、、这么辛苦、、、前几天不是、、、胳膊、、、扭伤了吗?这个、、、对爹爹、、、甚有好处!”一下子说那么多,念欣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两眼闪亮,一眨一眨地看着父亲。
杨言信心下非常感动!有“得此女,夫复何求”的感觉,他刷了刷女儿额头的头发,慈爱地说:“谢谢乖女!我的欣儿都会看医书了?”
“是!”欣儿点头,梨涡浅浅。
“说得爹爹好想吃,欣儿可不可以现在就去做来?”
“当然!爹、、、爹你等着我!”说完带着哀求地看了眼娘亲。
英凡梦只得颔首示意,那古井无波的眼睛总算开始灵动,溺爱地看着念欣。杨言信出神地看着妻子,室内沉静了下来。
“老爷喝茶!老爷有什么事可以派个人来就是,不必亲自过来”英凡梦恢复淡然。
“梦儿--无事就不能来看你吗?我们俩何至于此!我情愿你打我!骂我!”杨言信越说越小声,最后几至无声,不知该说什么,面对内心千疮百孔的凡梦来说,说什么都是虚假的!
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所有插进妻子千疮百孔心的最锋利的刀!
可是,他也不想啊,他不想纳那些妾室,就是纳了,也不想看到她们,可是,如果不接纳这些人的话,凡梦会活得更加艰难,甚至会被人吞噬掉,吃得渣都没有,从而彻底从他身边消失!
而这是他无法忍受的,甚至是不敢想象的。只能活成母亲希望的样子,跟所有人一样漠视妻子,用这样可笑而懦弱的方式来保护她。
可是,这一切都一切,叫他怎么解释?解释不就是掩饰?掩饰他变心,辜负了妻子,辜负了当年的承诺?他根本说不出口。
正冥想间,耳边听得凡梦的话:“妾身哪敢?妾身其实非常感谢老爷,是真心话。”
杨言信更加难过了:“梦儿”
京都四美中,英凡梦以雅致而出名!面对这样的女人,杨言信以前以为的,只有出现在戏台上的山盟海誓,都会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也是当时缱绻时的蜜语。但时至今日,他食言了,作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不令他羞愧呢。
“老爷不必如此!我有今日,有一安身立命之地,全得以老爷之助!人不能贪得无厌。”凡梦平静的说。
“你这样是忏杀我吗?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
“不,真的是感激!为了我们,老爷也只能如此了。”
杨言信内心复杂莫名,他知道她懂他,十几年来,他的“没有做”其实是等于“做”,是在暗中保护她们母女。只是,在确实有人明晃晃欺负到了她们娘俩时,他才会出面,给人以狠命一击!
为此,十几年来,纵然英家满门抄斩后,却也没有人敢再明目张胆欺负她们,就连老夫人姑侄都是如此。
“梦儿,搬回主屋吧,这地方太破败了,咱们的欣儿也差不多及笄了,应该享受到她应享受的一切。”
凡梦笑了笑,没说话,其实就是没有同意。这样的讨论在咱们之间经常进行,不无聊,但也没有丝毫意义。
“老爷不必如此!平静的生活过得久了,就害怕变故,你知道,我已经不能再接受任何变故了。再说这里非常好,安详静谧,能让人远离喧嚣,得一心平静,就是金不换之地啊!老爷、、、”凡梦说到这里,终于还是看了眼杨言信,继续说:“你那主屋,留给应该留的人吧,不用考虑我!休书或是和离,我都随时做好了准备!就是、、、欣儿,及笄后,万望老爷给她找个好的后生,人忠厚老实就好,不用考虑家世背景,我就足矣、、、”
这样平铺直叙的话语,最能伤人,而这样语气下说得交代后事般的话,就更人心惊胆寒了。
杨言信急眼了,打断了她:“你说什么呢?怎么什么都说哈!我建宁伯府永远只有你一个女主人,不会有休离,以后不能再这样说了!”
“老爷完全不用考虑我、、、”
“我要考虑!我怎么会不考虑呢!”杨言信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嚯”地抓住了凡梦的手。
“你干什么!你!”
“爹、、、娘、、、”欣儿瞪大了麋鹿一般的眼睛。
“夫人,老爷”雪莲惊惶地喊。
“欣儿,乖,你回屋去吧,爹爹有话跟你娘亲说,放心,爹爹不会对娘亲怎么样的。”杨言信急忙对女儿说。
念欣迟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看到娘亲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点了点头,和雪莲退了下去。
杨言信拉着英凡梦的手,进了内室,一到里面,凡梦便挣扎开来。
“你做什么?出去!出去!”
杨言信非但没有出去,反而一个转身,一把抱住了妻子,力气之大,让英凡梦脱身不得。她伸出拳头,捶打着杨言信。
突然,她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剧烈的颤抖着,然后,抽搐般抓住杨言信的前襟,语不成语,调不成调:“你你你、、、你说什么?辰儿他没有死?还活着?”
“是的,你没有听错!咱们的辰儿还活着!”
天啊!这是梦吗?是上天可怜她,故意来安慰她的吧?
杨言信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凡梦的嘴,继续说:“辰儿他现在在上凌山,改名为旷千!跟舅兄的儿子烨哥儿在一起,非常健康的活着!”
英凡梦的眼睛已经瞪的不能再大!老天爷就是想安慰她,也不带这样的!信息量也太大了吧?可怜她的脑袋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杨言信终于吐出了想吐的话,大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使得英凡梦的也在他怀里起起伏伏。
“梦儿,这是真的!你能平静下来吗?”
英凡梦示意已经可以了,杨言信才慢慢地放下手。
不但儿子还活着,竟然听到什么?哥哥英凡阳的儿子也还活着!天啊,英家没有死绝!英家竟然有后了!英凡梦在杨言信的怀里泣不成声,悲痛得不能自己。
“梦儿,你要振作起来,他们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我?”
“是的,需要你!现如今烨哥儿准备大婚,他名义上的父母均已不在,借此机会,你可以以长辈的身份去帮助他!”
英凡梦惊得直起身:“啊?我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的!为夫可是孟将军没有出五服的表弟!”
凡梦的脸显出梦幻的色彩,在杨言信的眼里,美得是如此的惊人!
“是吗?”英凡梦依稀记得孟大将军的母亲就是老建宁伯的表姐,孟大将军跟杨言信是表兄弟,算起来,齐哥儿要称杨言信为表叔,称自己婶母。
凡梦百感交集,泪眼朦胧地叫了声:“信哥、、、”
杨言信也是感慨万千,有多久没听这样亲昵的叫唤了?而且还是发自内心的叫他?他紧紧地抱住妻子,像抱住稀世珍宝一般。
这一夜的冷香阁格外的缠绵,房里的偶偶私语一直没有停过,直到鸡叫三遍,杨言信才由英凡梦伺候着穿戴好,昂首挺胸地上衙了。
这一情形如飞一般,传遍了建宁伯府的角角落落,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这是要变天了吗?大家猜疑。小张氏摔碎了几只茶盅,老夫人转着佛珠,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