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鼓乐声,沸反盈天的欢呼声,带着轿子里的明珠到达了将军府,这时候的将军府,来了几位重量级的人物,大皇子三皇子,连五皇子也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就对将军府隆而重之了?迎亲队伍到达时,便看见了黑压压跪倒的人,烨齐一干人作势要跪,就听见大皇子元翱煜的声音:“孟小将军请起,诸位请起”
这还差不多!明珠在盖头下翻了下白眼。
“今日孤等不请自来,在孟小将军大喜之日,讨两杯喜酒,沾一点喜庆,将军勿怪!”
烨齐温声说:“不胜荣幸!请-”
“三位皇子请-”琢万旷千寒柏忙上前招呼。
正好此时,听得司仪的高声唱诺:“吉时到--”
说起来,新郎和新娘的家庭情况有点相似,只是明珠还有一个郑羽峻爹爹可拜别,而此时拜高堂时,位置都是空缺的,但京都大多数人都是了解情况的,也就没有作声,烨齐领着明珠对着高堂方向的两把椅子虚拜了拜,就夫妻对拜了。就在明珠低头又抬头的一刹那,突然一个物件闯入她的眼帘。
她只能看到盖头下那人腰身部位,挂着一物,此物非玉佩,非香囊,是一个明珠最熟悉的“三角梅”禁步,它是一个木制品,木品为朱砂红,跟明珠挂在胸前的是一模一样。明珠心头一跳,她焦急地拉了拉旁边的夏姑。
夏姑以为什么事,忙贴近耳朵。此时司仪正在唱着:“礼成!送入洞房--”
明珠又最快的速度说:“夏姑,找一个人,男子,穿灰袍黑裤,腰佩‘三角梅’禁步,重点在宫里侍者当中找。”
夏姑很是疑惑,怎么就判定是宫里的侍者?但多年的默契,她并没有多说一句,很快就从明珠身边走开,消失于人群。
随着红绸前面的烨齐的牵引,明珠一步步地往前,心里面感到很神圣很有仪式感,随之升起的就是满足感,是那种觉得此时就是离开人世也可以满足了的感觉。
今日的“云涛居”是张灯结彩,笑语连天。看到新郎新娘一行人时,大家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新房里是挤的满满当当,虽然此时还不能视人,但明珠仍然可以感受得到。
两人被簇拥着坐在床上,喜娘唱诺了吉利话后,就给了烨齐一杆喜秤,示意他可以掀盖头了。
奇异的是,此时的明珠镇定了下来,她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完成这庄严的古礼,从今以后,她要好好对待烨齐,当然,以前和现在对他也很好,是从此以后,对他更好的意思!明珠在心里暗想。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师尊,才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眼前一片光亮,明珠有点不适应地眯起了双眼,屋内的人都被美丽的新娘震得有一阵子的静默,但见此时的明珠,三千青丝松松绾起,云堆翠簪,空灵的大眼睛如星辰闪烁,睫毛柔软的扑闪着,嘴角浅浅的笑,露出若隐若现的梨涡,如梨花般清纯和樱花般灿烂,用倾国倾城都无法确切形容此时的美,看得是在座的人都心潮澎湃。
明珠看到了好多人,晓天、琢万旷千寒柏,还有梦姨、欣儿、解夫人,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她不能说话,只负责娇羞地微笑,端坐在床上。
这时解夫人的大嗓门传来:“哈哈,新郎官看新娘都看呆了,都忘了喝交杯酒了!”
众人哈哈大笑,烨齐这才醒过神来,耳朵根都热了。
“大哥平时多稳重啊,现在也这样了,哈哈哈”琢万有点幸灾乐祸。如果是这个世界有什么克星的话,那烨老大的克星绝对是明珠。
寒柏微笑地点点头。
旷千默默地在后面站着,观看着一系列的流程,心里挥不去的钝痛,不知如何能解,便默默地走了出去。
英凡梦早在昨晚,就已经狠狠地大哭了一场,感念上苍!现在又亲眼看着烨齐和明珠走入洞房,内心的感动更是汹涌澎湃,眼里的泪花就没断过,她为自己的侄儿和侄媳骄傲。同时心里也在念叨:爹!娘!哥哥嫂嫂,今天是咱们烨哥儿的大喜之日,你们知道吗?
终于,房里只剩下烨齐和明珠了,突然之间,两人对视,都有点局促,烨齐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下,说:“我还要去外面招呼、、、”
“嗯”明珠点头,看着烨齐往外走,又出声说:“坐着去,不要再走路了”
烨齐的脚步顿了下,然后回头对明珠说:“知道了”
明珠心里微叹,唉,她能理解烨齐此时的心情。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个人其实并没有找到一种最佳的相处模式,纵然青梅竹马,奈何两年前的惊变,把很多事情都变歪了,他的路,她的路,重合,又分开,现在又强行重合,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命运又会如何对待他们?
在夏姑思梅的帮助下,明珠除去了头上沉重的珍珠头面,一把把放下秀发,思梅小心地梳着,这个时候明珠才觉得终于可以透一口气了。
思梅正想帮明珠把嫁衣也褪下,明珠示意不用了。她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她还想着亲自解下新郎的新衣,自然,她的嫁衣也要由新郎亲自解了。
窗外,有风吹来,夏姑念叨着去关了,眼里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家小姐。这么晚了,新郎官还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从明珠答应婚事到现在,她的心就有丝丝不安,虽然,孟烨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品性、脾气都很了解,但发生了那么多事,还能对小姐一心一意吗?没有对小姐报复就已经难能可贵了,难道还能指望他继续爱重小姐,珍视小姐?那可是圣人才能做的事啊。
更漏的沙传来细细的嘀嗒声,夜更深了,可是烨齐还是没有回来,这下,明珠也意识到了,她没有抬眼,也知道夏姑那担忧的双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她心里暗叹,她想她应该能理解烨齐此刻的心情。无论他怀着怎样的心情跟她成亲,但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意难平!毕竟,被未婚妻当众悔婚,还因此残疾。正常人都会过不去这个坎!
或许,经过时间的推移,会有所好转,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但愿吧!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对他好,以弥补对他的歉疚。至于今晚,他的晚归,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想到这里,明珠对思梅思菊说:“我们出去”
夏姑忙说:“郡主,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夏姑,你留在这,我们去去就来。”
夏姑张着嘴,还没有说出来,明珠又说:“去书房看看”
“风大,多加一件衣服。”夏姑没有再说。
思梅提着风灯,思菊扶着明珠,三人向外走去。思梅悄悄地看着小姐,发现小姐并没有生气,只是很沉默。心里很是心疼小姐,这么天仙一般的人儿,姑爷怎么忍心这样呀!唉,只是,主子们的事情她们不懂,是非曲直也不是她们可以置喙的。
走着走着,明珠突然停下来,对思梅说:“前面就是书房了,你去通传一声,思菊,我们到那个‘念君归’亭子里等他们。”
“是”思梅说完就往前走。
书房里,伦江哭丧着脸站在那,时而瞄一下主子,时而低着头:“我的将军大人啊,这书你倒是翻啊?怎么都一个晚上了,还是那一页?”
烨齐敬完酒后,微醺,由伦江推着轮椅,走到书房时,示意伦江在这里停一下。过去的几年,他几乎都住在这里,在那无尽的失眠中,感觉这里就是围起来的牢狱高墙,生生要把他困死。他环顾四周,书房还是那个书房,角落的灯还是那个灯,睡榻还是那个睡榻,没有一丝丝改变,但今夜,就是不一样了!他感到,这平日冷冰冰的书房,竟然有了温度,这令他愉悦起来,全身轻松,正准备离开前往新房,伦歌进来了。
“将军,小的、、、”伦歌似乎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烨齐已经转起了轮椅。
“就是看见、、、万爷和柏爷进了房间、、、一个房间。”伦歌突然语速很快地讲完,有点要死就死得痛快的感觉。
烨齐的眼睛猛地一缩,射向伦歌,厉声说:“不是让你们看着点吗?”
“柏爷喝醉了,万爷说不要我们伺候,他自己扶着他进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现在、、、屋里的灯也熄了。”伦歌低头说道,越来越小声。
烨齐一拳捶在轮椅上,“砰”的一声,说:“三弟呢?不是也在一起吗?”
“千爷也醉了。”
伦歌的心也砰砰直跳,外面站着的伦江跟伦河对视了眼,惊诧莫名。伦歌老大怎么惹了主子?不要命了?要不要进去呢?两人天人交织中、、、正在此时,伦江看见了思梅,他认得她,是新晋将军夫人的大丫鬟思梅,可不得怠慢了,忙走上前去。
烨齐颓然倒在轮椅上,闭上了双眼。
“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了。”外面伦江叫来一声。
“进来”烨齐平复了下心情。
“将军”
“何事?”
“小姐,哦,是夫人让我过来请将军-”思梅很是害怕烨齐,好好的话也说得不囫囵了。
“知道了,我这就回。”
“不是,夫人也出来了,在念君归亭子里。”
“什么?”烨齐一下就提高了声音,思梅都打哆嗦了,头低得不能再低。
“你们怎么伺候的?现在是什么时候?更深露重,还去念君归?”烨齐黑着脸,轮椅已是出来房门。思梅紧紧跟上,心里不禁腹诽:“还不是为了等你,你要是早点回房,就不会有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