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梅早不在文武堂了,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大娘的述说-----
“王先生他……从万丈崖掉了下去!”
“王先生他……从万丈崖掉了下去!”
“王先生他……从万丈崖掉了下去!”
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冲击着她的大脑,她无法再呆,向万丈崖奔去。冥冥中好像有某种召唤,逼使她不能停下脚步。
万丈崖,悬垂直下,深不见底,站在上面往下看,有股凉气往上冒,令人腿肚子发软。
卓梅落泪了,王羽真的从此处往下掉的吗?还有活命吗?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事情呢?昨晚跟他分别时,他儒雅的憨笑,推着眼镜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却已是永诀,叫她情何以堪?
虽然,两人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挑明,但卓梅固执地认为,王羽应该懂得她的心!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他,最起码,要把他好好安葬了,早日让他入土为安。
这么想着,卓梅觉得悲从中来,不禁对着万丈崖喊:“王羽!”
“王羽-------”
“王羽-------你在哪里?我是卓梅呀!”
山谷里传来的只有卓梅的回音,月色惨白得吓人。但卓梅喊完以后,心情开始平静,她抽着崖边的藤蔓,一条条打成结,编成一条长绳,她把其中一头缠在腰上,一头死死地绑住崖树,然后双脚开始往下探。
一点点,再一点点,卓梅的双脚不停地被尖利的崖石刮着,被针刺一般的藤蔓割着裤管,但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继续向下探。
突然,她感到腰间的藤条有点异样,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脸泛白了。
果然,听得“砰”的一声,藤条断了,卓梅“啊----”地,向深谷摔去。
迷糊间,卓梅发现自己手脚还在,赶忙动了动。全身那个酸痛,让她不自禁地发出阵阵哀叫。她尽力地爬起来,看见面前是一条小河,发出淙淙的流水声,而自己坐在了一片石砾当中,周围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
她慢慢地向小河爬去,突然,眼睛被一个什么东西打住了,是光!晶亮晶亮的光,她定睛一看,竟是眼镜!
天啊,这不是王羽的眼镜吗?卓梅惊喜万分!
“王先生-------”
卓梅忙四处找寻,就在距离不到两米处,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她的心突突狂跳,忙跌跌撞撞奔了过去。
正是王羽!
只见他的头被茂密的荆棘覆盖,卓梅好不容易把他搬了出来,虽然,卓梅的心里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
王羽的脸上血肉模糊,几乎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了!差不多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王羽已是全身冰凉,不知道有无气息?
卓梅颤抖地用手探了过去,游丝一般的气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他还活着!还活着!卓梅狂喜得都想大喊特喊了!她泪流满面地伏在王羽的身上,叫了声:“王羽”
她掏出手绢,到河里洗了洗,然后奔回来,帮王羽擦拭着,只见他的脸上已是肿了,嘴巴翘起,卓梅擦着哭着,又从河里捧了水,往王羽的嘴里滴去。
当卓梅累得要瘫倒在地时,发现天亮了!她想必须离开这里,王羽命悬一线,需要大夫。她咬着牙,用尽最大的力气,背起了王羽。
就在她刚刚踏出第一步时,突然,两把枪齐齐对准了她!
红颜不停地在厨房里忙活,谁劝也不听,捋着袖子,和着面。汗珠沁满了额头,娇嫩的脸上沾了点点白粉。三姨太和四姨太无奈地看着她,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一个心里难受的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
比她更痛苦的还是卓沛帆,两人的敌视关系还没解决,现在却愈见恶劣!红颜的态度,像锥子一般刺痛他,让他在训练十多个好手射击时,脸严峻得吓人。
时近正午,卓沛帆指使小吉跑到厨房里来了,对红颜说:“少奶奶,该吃饭了”
红颜仍然置若罔闻!
“少奶奶!”
“啊?”红颜像受了惊吓似地,手上的包子掉在地上。
小吉忙拉过红颜的手:“少奶奶,不要这样,好不?跟我出去吃饭吧?”
红颜这才回过神来,抽出手,说:“我不饿”
“少奶奶,老爷在等你呢!”
红颜这才怔怔地放下包子,迟疑着跟在小吉的后面,走了出去。门边,站着卓沛帆,她也似没有看见,从他身边茫然经过。
在他们的身后,是张龙憔悴的脸,而在张龙的旁边,又是卓菊茫然的脸。
饭桌上,红颜端起碗,忘记了夹菜,只是呆呆坐着,卓沛帆夹了好多菜到她的碗里去,但都视而不见。
卓文瞪眼珠子了,叫了句:“颜儿!”然后放下了筷子。
张龙也忧愁地看着红颜,慢慢地也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这下,卓菊看不下去了,怒斥红颜:“喂,红颜,你什么意思?想让大家都没饭吃吗?”
“卓菊!”
“卓菊!”
“卓菊!”
没想到卓文、卓沛帆、张龙三人异口同声,喊住卓菊,示意她不准这样对待红颜。卓菊终于知道,红颜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连大声对她说话都不行!她气得直呼气,把筷子在桌子上狠狠一拍!
“你们这是怎么了?闹情绪的人又不是我!都瞪我干吗?”
“卓菊!你还有没有规矩了?她可是你的嫂子!”卓文这下真怒了!
红颜对卓菊说了“对不起”,忙低头端起碗猛地扒着白饭,一张小口马上就塞满了,哽在喉咙,猛咳了起来!卓沛帆心痛地帮她顺着后背,但红颜扭了身子,不让他顺,卓沛帆的手举着,痛苦地站在那里。
卓文的心沉了下去,瞪了眼儿子,就从饭桌上站了起来。
卓菊的心一下就软了,忙走到红颜背后,对哥哥使了眼色,说:“颜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红颜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就掉在碗里,这无声的哭,更使空气有了窒息的味道。
“颜儿,阿爸知道你难受!奶奶的事……这不正在寻找吗?”
这是自动用家法以来,卓文正式直面这件事,这对于他来说,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他心里的痛苦绝不亚于红颜。
红颜终于清醒过来,泪眼婆娑地对卓文说:“我以为阿爸不管我了……”
卓文重重地坐下来,说:“你这傻孩子!阿爸怎么会不管你呢?你奶奶的事情,几乎可以肯定,是被人掳走了!但她眼睛模糊,耳朵不好使,行动又不方便,再加上那天又是大深夜的,我想他们应该没有走远,还在梅花镇”
红颜一听,眼睛刷亮:“还在梅花镇吗?真的吗?”
卓沛帆接口:“可是阿爸,现在已经两天了啊,万一……”
“没有万一!因为这两天我都在各路口,码头,各村道,都派了人,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通报情况!知道吗?没有通报就是没有走远!他们肯定还在梅花镇!”
姜还是老的辣啊!卓沛帆佩服地看着父亲,看来,对一个人的评价还不能停留在片面,更不能停留在某一个时段。
“颜儿,你听见了吗?我同意阿爸的说法,奶奶肯定还在镇上!坚强起来,好吗?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卓沛帆拉着红颜的手,恳切地说。
以前那个狂傲的,冷峻的大少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患得患失,唯唯诺诺的男人!
张龙想说什么就忍住了。
“而找到奶奶,也并非毫无头绪,是有线索的!”卓沛帆继续说。
“哦,什么线索?”卓文忙问。
“一是雪茄!必须找到雪茄的主人;二是要弄清王羽师兄来梅花镇的目的!我想这两者也是有关联的,弄清这两点,或许对找寻奶奶有帮助”
红颜这才看着卓沛帆,迷人的眸子里闪出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