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王梓熙下意识地重复着。
“是的,补偿!所以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不要以为丝草爱你,你就可以随便欺负她,其实那不是爱,是一种补偿!”
王梓熙被击中了,瞪眼说:“你说什么鬼话!”
“王梓熙,当年的事情其实是我们两个男的无聊的争斗,丝草是无辜的!不,严格讲起来,与丝草一点关系都没有!夏阿姨,你还记得调座位的前一天吗?”
“记得”
“我把你叫出来,以让你进雁兴为由,要你说服丝草跟我同桌!”
夏碧玉眼泪出来了,点点头。
王梓熙听到这,脸色大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想起了当年丝草的欲言又止,想起了她说的那句“其实,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你要知道,有时你眼睛里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再说了,我是一班之长,代表公平正义……”
自己真是笨蛋啊,其实,那就是丝草在极度为难的时候向他传达的信息啊!而他,却认为她背叛了自己,理所当然地“恨”着她!
“丝草只是一个女孩子,只是一个必须听母亲的话,听老师的话的女孩子,而我们却还要她听我们各自的话,你叫她怎么办?怎么办啊?是我们两人的争强好胜,生生把她拽了进来,她何罪之有?她受的罪才最大。这好不容易过了十年,她才刚刚平静下来,可是又这样走了,是我们大家把她逼走的呀!”
杨沁听到这里,对富贵发恨得牙痒痒,她鄙夷地说:“富贵发,大家都知道你对夏丝草的爱,没有必要在这里发表誓言吧?这里是王董的家!”
杨三强瞪了女儿一眼,说:“你说些什么呀!”
“本来就是!”杨沁仍然嘴硬!
杨三强羞恼地看着她,抬头,看到了王天龙的眼神,更是不自在起来。
大家仍然没有去听杨沁的话,仍然沉浸在富贵发的一通话里,像在沉思。
“夏阿姨,有些话埋藏了好久,丝草一直不让我说,可是她现在……趁现在说起,我就全部说出来,你不会怪我吧?”
夏碧玉迷茫地叫了声:“富贵”
“跟丝草交往那么多年,我了解她是多么的爱你和……”富贵看着杨三强,冷漠地继续说:“和他”
杨三强羞惭地低下头。
“可是因为你们这些长辈的恩恩怨怨,让丝草内心一直很痛苦。夏阿姨,你怎么能对丝草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从此就当没有女儿’这句话呢?你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伤她的心吗?她整整哭了一天!”
夏碧玉脸色苍白,掩住脸,跌在沙发上。
“为什么阿姨不去问明原因,而只会一味指责呢?她放弃高贵的龙雁贵族学校,让你丢了面子,便每天骂她,而事情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她已经读不起了,没有人帮她缴学费!”
一句话说出,让夏碧玉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走杨三强面前,揪住他,厉声说:“是不是你?是不是?”
富贵忙拉住夏碧玉,说:“阿姨,不要这样,丝草就是怕你这样,怕你受到伤害,而不敢告诉你的!”
夏碧玉倒在沙发上,仍然指着杨三强说:“你还是人吗你!”
杨三强脸色转为酱紫,胡彦蓉被吓住了,一句都不敢说。
杨沁看到这样,走到富贵跟前,说:“富贵发,不用在这里慷慨陈词了,在你眼中夏丝草或许是这样的人,而在我们眼中夏丝草又是怎么样的人,我们心里知道,你改变不了什么的!”
“改变?改变你吗?”富贵上上下下打量着杨沁,那轻蔑的态度惹恼了她。
“富贵发,我是你的话,马上去找夏丝草,好好的跟她修成正果!也就你,跟她这样的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富贵发心里的火刷地串了上来,虽然她跟丝草同一个父亲,性格却有云泥差别!
他眯起眼,沉声地说:“这样的人?你敢再说一遍!”
胡彦蓉忙过来想拉住女儿,可是迟了,杨沁不顾一切地说:“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说一百遍也可以,她就是这样的人,两面人,在你们面前,善良,乐观!其实,骨子里却是一个冷血!自私!残酷的人……”
王梓熙怒声说:“杨沁!”
富贵发再也忍不住了,挥起手掌,“啪”的一声,响亮地扇了过去。
马上,杨沁的脸上,五个明显的手指印!
所有人惊呆了,胡彦蓉疯了似的冲过来,说:“我跟你拼了!”说完对富贵又揪又踢!
杨沁惊得忘记了哭,眼睛里像要吃人,她咬着牙说:“富贵发!我不会放过你的!”
富贵一把推开胡彦蓉,也咬着牙对杨沁说:“你今天能好好地呼吸到新鲜空气,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你知道是谁的功劳吗?就是她-----夏丝草!没有她,你早死一百回了!”
所有人都再一次震惊!全场寂静,齐刷刷地看着富贵。
杨沁的脸像纸一样白,她捂着脸,连连后退,说不成声:“你……你你,你说什么?”
“是的!我知道我说出这个秘密后,会被丝草骂死!但我决定还是说出来,这个秘密装在我肚子里,快让我爆炸了!”
所有人都被富贵的述说震撼住,呆呆地看着他,原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伤害过丝草。虽然,或多或少,各不相同,听着听着,王天龙夫妇、杨三强夫妇、夏碧玉全都惭愧地低下头,杨沁则难以置信地呆立着,王梓熙痛苦地靠在玻璃窗前。
十年前……
丝草垂着头坐在办公室,班主任用忧愁的眼光看着她。
“丝草,还联系不到你爸爸吗?”
“是”丝草的声音如蚊子一般。
“唉,那怎么办?我现在尽量帮你拖着,如果拖欠到第十周的话,老师就帮不了你了,因为这里是城内第一贵族学校,规章制度都是不一样的!可能到时会被请到校长室里。”
“我会尽快的”
“丝草,那天在校长室见到王梓熙的父母,他们跟校长谈了很久,情况很不妙!校长压力很重,说……”
班主任不忍说出来,欲言又止。丝草是她的得意门生,全级成绩最尖的学生!她真的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失去这位好学生!
“是要我转校吗?”丝草红着眼眶说。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班主任再一次低叹。
“他们指令校长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严办此事”
“老师,我……我想问一下,他现在怎么样了?”丝草难过地流下眼泪。
班主任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唉,王梓熙仍然在押,毕竟把人打重伤了!但由于富贵是这场打群架的挑起者,现在龙华和雁兴正在会面,可能会成功私了。”
丝草松了口气。想到铁窗下的王梓熙,她每个晚上都从噩梦中醒来。
“丝草,你现在边读书边到医院服侍富贵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的,老师,我能坚持住”
班主任心痛地拉着丝草的手,也流下了眼泪。
“富贵现在还是这种现状吗:除了你,他不要别人服侍,一天不见到你,就大喊大叫的?”
丝草苦笑着点头,班主任又叹了口气。
“丝草,这件事其实与你无关,你不要背负太多,你还是个孩子啊”
“可是老师,他们却成了那样了……”丝草哭了起来。
班主任也忍不住泪眼婆娑。
“丝草,在校长室我见过你爸,看起来他是一个讲信誉的人,由于对你特别歉疚,我觉得他对你特别关心。他不可能对你不闻不问的,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是的”
“这样吧,丝草,今天晚上你再去找你爸,如果还是没有见到,明天我出面见见她,杨沁的妈妈”
“老师,谢谢你!还有老师……这事千万别告诉我妈,她已经够伤心的了”丝草哽咽说。
“可是丝草,这是大事,不是你一个学生可以担当的啊”
“我妈一直……无法原谅他们,我怕她会受伤害”
看着学生单薄的身影,凄楚的善解人意的模样,打心眼里疼她,班主任决心要帮助她。
丝草背着书包,望着愈来愈暗的天色,在杨家铁门外徘徊。
大门森严,门铃按了无数次,就是不开。
丝草知道,他们肯定在里面,因为杨沁每天都很正常地来到学校,他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人间消失的。
她痛苦地想到那个她叫爸爸的人,怎么突然就不理她了呢?和善而又疼爱她的爸爸,也因为迫于压力,不想见她吗?是迫于龙华的压力吗?他是这样的人吗?
丝草在门口站着,腿都站酸了,她蹲了下来。
心里想了几百种念头,唯一的念头还是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事,不说贵族学校的学费昂贵,单是让妈妈来面对爸爸一家子人,都是难以想象的。
再不回去,妈妈就会严厉地骂她了,她得回去了,就在这时,一辆桥车向她驶来。
胡彦蓉冷黑着脸从车上走下!
没想到这个夏丝草还真好的韧性,每天都来,她很懊恼今天购物购得一时忘了这事,还真被她逮住了。
但她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
“胡阿姨”丝草惊喜地喊。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见爸爸”
“不会打他的手机吗?”
“一直打不通。阿姨,麻烦你帮我叫他出来,好吗?”
“究竟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丝草踌躇起来。
胡彦蓉知道她要说什么,究竟要不要告诉她杨三强出国学习了呢?这几天都坏了好几百万脑细胞。
“阿姨,就是……学费的事情”丝草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
胡彦蓉决定了:“丝草,你爸的意思是想让你转学,两个孩子都要在贵族学校读书,压力太大了,这还不是最大的压力,你一手制造的那件事出了以后,就更让你爸难做了!虽然,你爸跟董事长是同学,但现在王董每天都给你爸脸色看。丝草,你就替你爸爸着想,好吗?如果我们失去了龙华的工作,那连杨沁都不能再读下去!
丝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不敢想象她要是转学,妈妈会怎么对她?拼命是肯定的!
“丝草,阿姨可以帮你找一个学校,我保证这个学校是一流的”
胡彦蓉铁了心让丝草离开龙雁学校,她不想再让宝贝女儿杨沁再在她的光环下透不过气来!
“胡阿姨,我能见见爸爸吗?”
“丝草,对不起,你爸出国了”
“什么?出国了?”
“行程很赶,来不及告诉你,也没留下你的学费。”
“不,不不,我不相信”丝草惨白着脸说。
胡彦蓉的眼睛不怎么敢跟丝草对视,她想起杨三强临走时,拿出一大沓钱,一再交代她要把丝草的学费交了……
不怕不怕,以后再跟他解释吧,先赶走夏丝草再说。
第二天,丝草还是不甘心,硬着头皮走到校长室。
校长一直用沉重地口气跟她说两个字:“压力!压力……”
丝草心都凉了,说:“也就是说,现在就是学费交了,也要我转校,是这样的意思吗?”
校长无法看着这个眼神清澈又无比痛楚得女孩说话,低头想了一会,说:“丝草,其实你要留下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丝草惊喜地抬头:“啊?”
“叫雁兴出面吧!叫雁兴帮你把学费缴了,此事就没有问题了!”
丝草的心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