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白的手速很快,几日后便完成了第一话,宋卿卿拿到后连夜赶往江南,在赚钱这件事上,她比顾秋白还急。
顾秋白也得继续回去打工了,其实相对来说,京兆府的铁饭碗是个很清闲的差事,工作轻松,基本不加班,一个人一个部门,不用和其他人社交,除了钱少,顾秋白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虽然她画的都是京兆府的重犯,但实际上真正的重案都由大理寺接管,京兆府更像是辅警,大理寺才是重案组,也是最高审判机关,除了之前黑风寨的案子是几方协作以外,之后顾秋白接手的所谓重犯都不痛不痒,偷鸡摸狗,贩卖盗版书等等...
长安的各机构职能之间其实是有一些重合的,所以几方人马之间也存在暗暗的竞争关系。这段时间因为有顾秋白的加入,京兆府的效率蹭蹭上涨,受到了上峰的褒奖,几方都在明里暗里打听缘由,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不用怎么费力,便知道京兆府新来了一画师。
按照往常,花神节这一盛事举办之前,向来容易发生犯罪事件,节前每个司法机关都很忙碌,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秋白被借调到了大理寺。
京兆府这边的管事人员自然是不愿意,还有一大堆未解决的案子在等着顾秋白,但大理寺这次很强硬,表示我们是兄弟部门,之前给你帮了多少忙,你现在一个画师都不愿意借,我们把我们最好的画师给你,就这么说定了。拿人的手短,之前大理寺分了不少功劳给曾经夹缝中生存的京兆府,只好忍痛借调。
顾秋白在京兆府办借调手续的时候,不少同僚都专程跑来看她。平日里顾秋白都只在画室,各部门之间的协作很少,大部分人都是打个照面,甚至连京兆尹罗大人她也没有见过,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画师,还不到需要罗大人接见的地步。但这次不同,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因为被点名借调,京兆府上上下下才恍然大悟,原来最近工作顺畅,都是托了顾秋白的福,连罗大人都听闻了此事。
办完手续,钟于和梁安也来了。
顾秋白:“都来送我?怎么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怪怪的。”
钟于:“我,一起去。”
顾秋白:“啊?”
梁安解释道:“钟于想去,和罗大人说了,罗大人说...要他看好你,到期务必完璧归赵。”
顾秋白觉得好笑,这两个京城最权威的司法部门之间好像小学生打架,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仔细想想,钟于还真是自由,每天神出鬼没,想干什么都给批准,除了之前上书说要在京兆府养野猪来看院门的事。
梁安毫不犹豫的揭了大理寺的老底:“大理寺都是老狐狸,你要注意点,他们要是给你开出什么条件要你留下,或是让你做你职责以外的事,你什么都别听,我们的人,他们必须好好对待。”
虽然平时总是嘲笑梁安,但关键时刻,梁安还是向着自己人的,顾秋白感觉心里很妥帖。她一一应下,便带着钟于便上了大理寺接应的马车。
到了大理寺,前来接待的人是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最高官职一般设有正卿一人,少卿二人,来接待顾秋白的已经算是高规格了。这位少卿很是年轻,仅二十余岁,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虽身着官服,但身上却是没什么官气,腰间挂着鱼符,彰显身份,腰身有刻意收紧一些,显得宽肩窄腰,还配戴着很少有男子会戴的项饰,风流却不轻浮,是绝不会让人反感的类型。
他迎上来,还是笑意晏晏:“我以为画师都似他们所着的草木鱼虫一般刻板,却没想今日还能见到如此鲜活灵动的佳人,是我浅薄了。我是大理寺少卿陆鸣鹤,今日由我带你入职。”
说话这么老练,果然是官场之人。顾秋白眨巴眨巴眼睛,也介绍起自己来,对大理寺的好感第一时间便上了一个台阶,表面不显,但顾秋白还是很颜控的,看见美人总愿意多看两眼。两人一前一后,陆鸣鹤领着顾秋白和钟于向画苑去,向她介绍基本情况。
和京兆府不同,在大理寺,画师是一个专项专职,人员编制更多,他们需要把所有归案和未归案的犯人都通过画像记录在册,不同画师之间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和顾秋白交换的那名画师,便是专职画通缉犯的。
到了画苑,陆鸣鹤向顾秋白简单介绍了即将共事的同僚,但作为大理寺少卿,陆鸣鹤的公务很是繁忙,嘱咐顾秋白一些必要事项之后,他便匆忙离开了。
对于顾秋白的到来,画苑众人显得不咸不淡,虽然是画通缉犯,能进大理寺的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里头没有人看过顾秋白的画,不知其真实水平,自然不会太过热络。不过顾秋白也不在意,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整理画具。
到了下午,需要画像的目击证人由陆鸣鹤带到了顾秋白跟前,此人身高八尺,光头,四肢粗壮,横眉竖眼,很有压迫感,陆鸣鹤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估计是想现场检验一下顾秋白的作画水准。顾秋白不慌不忙,拿起画笔准备开始作业。
“开始吧,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脸型”
“像我一样”
顾秋白扭头看他一眼,开始下笔:“描述一下五官,眼鼻嘴。”
大汉却马上不耐烦起来,“这怎么说?谁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顾秋白平静的重复她已经说了无数次的那些话:“眼睛是细长还是偏圆,双眼皮还是单眼皮,位置偏上还是偏下,眼睛大小占五官比例多少...”
大汉努力回忆:“细长吧...不对,好像又偏圆,双眼皮...不知道!太复杂,我只见过一次,也记不得那么清楚,你到底会不会?”
钟于已经有点按耐不住,想要开口警告,被顾秋白制止了。这是大理寺的地盘,陆鸣鹤却没有说话,就像梁安说的一样,大理寺的老狐狸,似乎并不是诚心要她来帮忙,大概是想给她个下马威,让她闹个笑话回去。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个微笑,眼神里却毫无笑意:“坐下,好好说话,如果你回忆不起来,大理寺的刑狱应该能帮你一把。”
陆鸣鹤忍不住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