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行舟》第二卷结束后,剧情正进行到曾老看重男主岑远舟的才华,收他为徒,天赋初现,以十五岁的年纪,顺利考上秀才,狠狠地把“无学之地”的名号摘除,并预备准备进入国子监读书。
在第三卷的篇幅里,国子监的同学也该露出悉数登场,十六岁取进士的天之骄子,女扮男装一心向学的公主,心思缜密却身体不好的小军师,一身正气保护欲极强的武状元之子...
顾秋白直接把这几人的形象做了不露脸的预告图,人物逐一排开,虽然穿的都是国子监制服,动作却不尽相同,有的露了半脸,有的只有一个侧影,有的甚至是完全的背影,但能够轻易分辨出几人迥异的性格。
在国子监,岑远舟即将面临更大的考验,人心复杂,学业更难,且看他如何在其中如何成长。
第三卷的内容早就在顾秋白的大纲内容里,她花了半月时间,完成了第三卷的内容,赶在展览的前几天,终于印制出了第一批。
春在堂时隔许久,终于要上新了,顾秋白专门为第三卷绘制的封面,是少年的岑远舟,即将去往京城,乘船与幼时好友唐昱告别的场景。这张封面顾秋白专门画了一张大的,贴在春在堂门口,请穆良题了诗,并标注了开售日期。
报纸停业,漫画不更,长安的其他娱乐一下子就变得索然无味。侯文杰整天恹恹,乍一听见这个消息,侯文杰马上就从床上跳起来,连夜跑到春在堂看门口海报,确认开售时间。
夏日的白昼来的早,天还蒙蒙亮时,春在堂门口就排起了长龙,宋卿卿还专门安排了几人在现场维持秩序,避免争端。
有不少人都是瞒着家中的,连小厮都不敢叫,只能自己过来排队买。铁杆粉丝侯文杰却是和别人不同,他是因为等不及看第三卷,才自己出来排队。
到了时间,春在堂的门一打开,人就蜂拥而至。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
“要五十套!”
“我也是!”
“今日限购五套!限购五套!过段日子才有上新!”
为了避免一些有钱人直接垄断,也为了避免黄牛,只能采用限购的模式。
在排队购买的间隙,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春在堂墙面上多出了不少名画。
有人便好奇询问店员:“这些画都是仿品吗?也是售卖用?”
店员解答:“当然都是正品,这是翰林图画院的大师们交由我们保管的,最近我们东家与他们有合作,您买完东西之后可以看看。另外,所有购买过《万里行舟》的人,都可在二楼领取一份额外赠礼。”
侯文杰来得早,排到他的时候,正好剩彩印的最后两套,他赶紧包圆了:“全要了!”
后面一片唉声叹气。
“完了,回去又要挨少爷的骂了,他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买到彩版。”
“无色的还有,总比一本都没买到强吧。”
“我还答应了帮我金陵的朋友多买一套,根本抢不到啊...”
“谁有多的彩版愿转让,我愿出两倍价格!”
“三倍价格,有吗!”
有人直接在店里喊起来,看谁买的多,问能不能高价收购。
买到最后两卷彩印版的侯文杰喜气洋洋,便从队伍里脱身,上了二楼。
一上楼梯,就看见两张长桌,其中一张前有一女子,端坐在桌前,手边摆了一摞信封样式的文书。
他走过去:“请问是这里领赠品吗?”
女子颔首,拿出了一张可折叠的厚实纸张,展开一看,每一页上都画着一憨态可掬的小兽,有麒麟,狮子,鹿,仙鹤...等等。每个小像下方都有小字,有雕塑院,宫廷画院,壁画院,书法院...再往下还有对这些院的解释,院内有何名家,有哪些耳熟能详的作品,以文字的形式一一呈现。
还真别说,这里头,连侯文杰这种学渣都有眼熟的画家名字。
这些吉祥物还是纪沛然要求每个院设计的,他觉得这样更具有代表性,观众更容易分得清。
侯文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东西,他问那女子:“这是什么啊?”
女子答:“翰林图画院即将要办一展览,那里有全国的顶尖画师。根据你所看到的图册,不同院之间会交出不同的作品,他们之间要决出高低胜负。若是到了现场,你便会有投票权,到时根据观众的投票和画院权威人士的打分,决定谁是胜者。领了这个,去旁边买票可打六折。若是不买,也可自行收藏,这是《万里行舟》作者所作。”
好有意思,居然还可以去看别人比赛,给别人投票。
侯文杰随口一问:“有《万里行舟》相关的画么?”
女子一笑:“没有,不过你可以期待一下,有其他相关的东西,保管不让你失望。”
侯文杰一听,这还不得马上支持起来。赶紧去旁边的长桌买票:“给我来十张!”
说完又紧张的问道:“门票应该不限购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侯文杰松了一口气,美滋滋的带着两本书和十张门票回了家。
之后的大部分人都和侯文杰一样,这图上提到的画家名字大多有熟悉或听过,加上这投票机制,听起来很是有趣,就当游玩了,且门票价格也不高,卖出去不少。
侯文杰一到家就往屋子里钻,都不跟家里人请安,迫不及待地就趴在床上开始看。当看到岑远舟与发小唐昱离别的一幕,看的侯文杰眼泪汪汪,毕竟他也是很重朋友情的人,想到不能与朋友相见,就感觉心中苦涩。到岑远舟下马车,站在国子监大门前,他又感觉热血沸腾,再往后一翻,却是空白页了。
“就到这?这就没了?!”侯文杰不敢置信的翻回前页:“我才看了多久,作者画的太慢了啊!!”
“臭小子!喊你半天了,饭都不吃,又在干什么?!”循声赶来的他爹侯肃,一巴掌就打到侯文杰的背上,侯文杰被这一下打的痛叫,从床上蹦起来。
侯文杰还来不及收他满床的狼藉,就被他眼尖的爹看见了,眼疾手快的拿起其中一本,翻了两下,训斥道:“难怪你夫子说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没收!”
“爹!爹!没有,我还没看完啊!”侯文杰哀嚎。
他爹又盯上了旁边散落的纸张:“这些又是什么?”
为避免他爹把他最后的生路断了,侯文杰赶紧解释:“这是翰林图画院的展览!据说有好多名家作品呢!还有书法之流,绝对不是玩乐!儿子除了圣人之言,也要培养培养审美和艺术情操,学学鉴赏啊。”
侯肃拿起那张宣传册,一目十行的扫过去,的确是看见了不少熟悉的名字:“看起来倒是所言不虚...”
侯文杰:“对,对,爹你也去,我买了好几张票呢!听说很好玩...不是,有很多厉害的画师在呢!”
侯肃拿了两张票,然后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多用点心思在课业上,你爹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侯文杰低头找书,却发现两本都让他爹不经意的顺走了。
侯文杰:“啊啊啊啊啊!”
背手走远的侯肃,袖子里装着两本书,心下冷哼,我派了两个人去都买不到,这小子居然说买就买到了,上回那个曾老的题目还没解呢,回去慢慢看...
一上午时间,万里行舟第三卷全部售罄。
等到下午的时候,还有不少书贩子上门询问,但听口音似乎都不是长安人士。
到接待下午第七个来问的书贩子,宋卿卿便多问了一嘴:“今日似乎有不少外地人来买书,我听你们口音,好像不是长安人。”
书贩子:“自然,漫画在金陵那边供不应求,我们也得赶紧进了回去卖啊。”
宋卿卿:“哦?这是何故,我们还没有托人带到外地去卖过。”
书贩子:“齐老知道吗?他便是金陵人士啊,他前段时间看完,很是喜欢,金陵人都被带起了这股风潮呢。”
这倒是新奇,宋卿卿告诉书贩子下一次开售还没有这么快,至少要五日后,若是定的多,可以提前过来预定。
书贩子自是千恩万谢。因为暂时买不到单行卷,他们还从春在堂捎了一些门票带走。
买书的人多,加上有书贩子的传播,翰林图画院展览一事也算是近日长安的一个小热门了,不少人都受到了来自亲朋好友的票。像京兆府,顾秋白更是直接送了一大叠过去,对于虽然知道他们有要职在身,对画也没有那么感兴趣,但也是希望他们凑个热闹,过来玩玩。
在展览开始前,纪沛然已经给各院都说明了流程,每院除了要设计投票笺上的图腾,也就是之前已经曝光过的那些小兽形态。还需要自己赋诗,写明作品介绍。
时气进入初夏,人们不知不觉就换上了夏衫,男子喜欢在腰间别一把扇子,女子则是喜爱挂着扇坠的团扇,扇子,也是顾秋白准备做的展览小周边之一。现场会分发给观众一些空白的扇子,他们如果请画院内的画师帮忙画扇面,不可拒绝,不可敷衍了事。
另外在展览的附近,会有一个专为观众设置的休息区域,每院都要派人去坐守。若是想拉群众票,便主动去和观众做沟通,讲解创作流程,心路历程等,这些不做干涉,全凭各院自己。
毕竟翰林图画院中藏龙卧虎,名家数不胜数,在外也有不少粉丝。
当然,说完之后不少人都表示不屑,画院中人人皆傲,又怎么愿意放下身段去和普通人说明这些?
对于这次的展览,画院中其实并不在乎所谓的观众,更多的是各自之间的较量,纪沛然说的这些,很多人也不太当回事。
不过光是看看门票的出售量,纪沛然就对这次展览一点都不担心了。
六月的时间如白马过隙。到了展览那一天,画院照常打开大门,准备迎人进来。
侯文杰又是起了个大早,这次是被他爹薅起来的。
“不是说今日要去接受艺术熏陶吗?还赖在床上,走!”
展览特意选在了休沐日,不管是学生还是官员,都在家休息。
加上今日天气正好,阳光明媚,侯肃起床锻炼完后,收拾了一番,便把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叫起来,一齐坐上马车去翰林图画院了。
马车还没行至翰林图画院门口,就被车夫叫停了,侯肃掀开门帘,就看见前方堵住了,竟是已经有不少华贵的马车在此等候。
侯肃也没为难车夫,让他先回去,直接拉起还昏昏欲睡的儿子,下了马车自行向门口去了。
虽同在朝中,但侯肃也没来过翰林图画院,只知道是个画院机构罢了。
侯肃留心看了一眼门口的马车,似乎都很少见,没想到赏画这样的活动,竟然有这么多人来。
进门后,有引路人带着父子俩朝展览场地去,刚到展览入口,就能看见门口一字排开的长桌长椅,每个桌子前都有人坐守。虽然好奇,但侯肃还是决定先进去再说。
进门处便可以领到一本印章册,据说是隐藏惊喜,画院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手持印章,在看作品的同时,从中找到线索,就能找到人,盖到相应的印章,共有六个,集齐后,可以领一个小礼物。
侯肃对这种游戏没什么兴趣,但侯文杰显然是玩心大起,瞌睡都醒了。
除了印章册之外,还有一把空白的扇子,参观结束后可以找画师们画扇面。
展览的顺序根据脚下的箭头便一览无余,虽然现在还早,但现场人已经不少。父子俩先是跟着箭头来到了宫廷画院的区域,共有三幅画。
一副《洛神赋图》,一副《千里江山》,一副《踏歌图》,尤其是这踏歌图,田埂上尺寸很小的带着几分醉意的 4 位老农,将“踏歌”这种古老的歌舞形式表现的淋漓尽致。虽人物占比极小,却管中窥豹。可见画师的精湛技艺。
宫廷画院突然愿意出三幅画,说来还是多亏了顾秋白,原本各院都只准备出一幅作品的,但雕塑院要做同系列五组雕塑的事情传出来以后,其他各院都深感危机。
一面大骂雕塑院的家伙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竟然如此有心机,一面紧急从已经完成的作品里再挑出好的一起展出。
侯肃在认真赏画,看画作简介,侯文杰倒是对古画不大感兴趣,四处看看,眼尖的他突然看见人群中有一老叟,在人群中很不显眼。
仔细看来,虽然穿着也算得体,却略微寒酸了些,再一看画,发现这老叟的打扮和这《踏歌图》中的老农很是相似,他想到那个印章册,试探着上前询问:“我想要一个印章,您有吗?”
老叟转过头问他:“我从哪里来?”
侯文杰不太确定:“《踏歌图》?”
老叟这才笑了:“你看的仔细。”
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印章。
侯文杰瞪大眼睛,歪打正着,还真的有!这展览里头还有人配合盖章,也太有意思了吧!他兴奋地道谢,对接下来的行程更期待了。
这在展览里放Npc的主意也是顾秋白提的,毕竟只送点东西也太没意思了,当然要增加互动环节了。
第一个Npc只要找到就行,之后的都会增加难度,有字谜,问答,总之是与画有关的问题。
侯家父子还在里头参观,但外面却突然气氛火热起来。
这专设的“签名”区域是摆在户外的,有些人一来便出于好奇去询问过了。一开始画师们都不屑一顾,只是冷冷淡淡的回答。
直到,有一参观者因为不了解参观顺序,与一画师多聊了会。画师也是个好脾气的,问什么都耐心解答,让这参观者感觉很妥帖,就直说要给该画师所在的画院投票。
旁边其他院的听见了,很是不满:“作品之高低怎能只看画师?自然是要看了作品再决定。”
参观者直接把他冲了:“人品如作品,他个性良善,自然是要投给他的。”
旁边这画师是个脾气爆的,当场就要辩驳,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壁画院坐镇的画师过来,一杯酸梅汁已经送到了参观者的面前,他:“您可有欣赏过壁画,我们的历史悠久,只是苦于不得见天日,甚少有人喜爱。”
参观者从善如流的接过:“想必也是极好的作品,可与我详细说说?”
那暴脾气画师气倒,我以为大家都是靠作品吃饭,没想到你们这么可耻,居然真的拉票!不是说好了大家都不拉票吗?!
从此时开始,外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原本坐着的画师都站了起来,纷纷大显神通,有当场作画的,有口若悬河精通历史的,有酸梅汁一杯接一杯赠送的...内卷的不可谓不激烈。
顾秋白闻声去看,画师们都快打起来了,又不通拳脚功夫,各个都上头了,像小学鸡斗狠。
喂,那个谁不是吧,怎么还搬石头啊,胸口碎大石是你们壁画院的强项?壁画院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才艺了啊?!
纪沛然也乐见其成,他看了半天热闹,看见顾秋白,便过来宽慰她:“不用担心,他们有些曾经混迹民间,的确有诸多才艺,不会伤到自己的。”
顾秋白都感觉有点过火了:“你确定这样能行吗...”
纪沛然点头:“自然,于画一道上,画院人人都自视甚高,且其中固步自封之人许多,只是任何事都不该悬于高阁,不破不立罢了。虽都是为皇上做事,但我总觉得,人在世间,不该分那么多高低贵贱。此刻他们也算释放天性,许久不曾见过了。”
纪沛然有些唏嘘:“画画,本来就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