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酒馆里畅饮至欢。
两位女子因饮酒过量已经处于昏睡状态。
离开酒吧返回宿舍的路上，男子对里奇赞不绝口。
“你挺能喝的啊？”
“这对我并无害处。”
里奇自信地交叉双臂，如此说道。作为亡灵最高级别的主宰，怎么可能被酒精所醉倒呢？对于自己的身体来说，酒精已经是极其强烈的毒素了。对此毫不知情的男子只是放声大笑。
“哈哈！我得学学这家伙的自信！”
这不是自信，而是身体本就如此，不过没必要解释，于是巫妖保持沉默。
相比之下，宿舍的问题更棘手一些。
他穿的是偷来的衣服，并非新生应有的装扮。
因此无法跟着男子一行回他们的宿舍。
“如果没有分配房间，我该去哪里呢？”
里奇闭目思索片刻。
“看来在这里我们就该分道扬镳了。”
本来他就只是为了获取学院信息才暂时混迹其中，此刻告别也并无迟疑。
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男子提议道：
“喂……你身上酒味很浓，今晚要不要住在我房间？显然，一身酒气会打扰到同屋的人。幸运的是，我的房间目前没有人合住。怎么样？”
里奇对这意外之语报以微笑。
难道事情竟能进展得如此顺利？
不仅能在宿舍过夜，而且还没有室友。
这意味着最佳条件已经具备。
里奇假装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同意。
“那好吧。带路吧。”
“好的，把这两个带上就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背起两个熟睡的女人。
由于体质极好，即使背着两个人，他也丝毫不见疲态。
目睹这一切的里奇并未感到惊讶。
毕竟对方是懂得运用魔力的二圈法师。
他们这群人似乎并不知道这名男子是个法师，但这与里奇无关。
每个人的情况对他来说都太过遥远，无需多加考虑。
将两名女子安全送进宿舍颇费了一番周折。
她们被送到女子宿舍，因此作为男性进入那里困难重重。
幸好途经此处的同为医学院的女学生帮忙照看她们。
得益于魔法学院的排外态度，医学院的学生们在不知不觉间加深了彼此间的关照。
虽然初次见面，他们却友好相待，这是对他们这种领地意识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
安排好两人之后，里奇前往男子的房间。
“明天我还有实践课，你最好早点休息。”
“实践课”
想到学生们解剖猪的画面，里奇不禁笑出声来。
“我要见识见识圣地中所有的黑暗魔法研究。”
言语中带着一丝嘲讽，但与此相反，里奇内心确实有此感受。
不知为何，自从踏入学院以来，他的心跳从未如此剧烈过。
是不是因为几百年来首次以人类身份享受生活，才会这样开心呢？
成为巫妖后，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抛弃了人性，但现在这种愉悦的心跳感觉其实也不错。
* * *
随着清晨曙光初现，里奇和男子身穿昨日同样的服装走向实训室。
原本里奇打算看完时间后离开学院去寻找圣器的魔力，但双脚仿佛被束缚在此地。
此外，既然有机会实际操作，他也想至少尝试一次。
他想了解人类是如何系统学习的。
里奇看着实验桌上那只猪，心中暗想：
“等这次实践结束，我就去找圣器。”
然而这个想法立刻需要修正。
实验室的门开了，有人站在讲台上。
可那张脸看起来跟之前在普罗西亚见过的那人非常相似！
里奇冰冷的双眼瞪得老大。
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种方式重逢。
詹姆斯也看到了里奇的脸庞。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看了又看。
然而无论怎么看，这个人与在普罗西亚自杀的那位法师极为相似。
他从讲台上走下来，朝着里奇坐着的位置走去。
随后，他用充满威吓意味的声音说：
“你认识我，对吧？”
“......是吗？”
里奇被问得一愣。
回答晚了一拍。
詹姆斯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释放出周围的魔力。
“你知道的。对吧？没错？告诉我你知道。”
只要开口说话，随时都能感受到足以杀掉他的魔力颤动。
身为巫妖，不可能感觉不到魔力的流动。
他在心里盘算着。
“如果我说我知道，就得解释清楚，然后就会毫无作为地再次死去。”
对他而言，死亡并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他是亡灵之王——里奇。
只要生命容器未被破坏，只需找到复活后的身躯就好。
奇怪的是，他并不想死。
面对一个表情模糊、既不皱眉也不微笑的人俯视着他，即便是身为巫妖，他的恐惧感也微微升腾起来。
这让里奇选择了撒谎。
“我不认识。”
此刻他的语气明显不同于先前。
他之前与其他人交谈时那种傲慢的腔调，如今变成了最令人恐惧的样子。
詹姆斯面带悲伤地说：
“......好吧？”
“是的。”
“该死！”
恐惧之下，他手中的气剑瞬间指向了巫妖的心脏。
猝不及防之下，里奇调动了魔力。
“瞬移！”
詹姆斯对自己仅凭启动词就能施展五圈魔法而信心满满。
“嘿嘿，你这小子还活着。”
“哪里有用气剑刺人的道理！我从未听说如此野蛮的主人！”
“从现在开始，我就让你记住这里！”
詹姆斯挥舞着手中的中温气剑。
伴随着使用瞬移出现的气场，剑势难测，攻击直逼巫妖。
由于巫妖动作剧烈，施放定身魔法变得困难。
如果伤及学生更加麻烦。倘若巫妖装疯卖傻使用魔法，他可以取消，但他不敢保证能够全部挡下。
巫妖在施法的同时试图安抚他。
双方距离稍远时，他说：
“罗德大人，请听我一言。”
詹姆斯同样渴望听到实情，故作镇定地喘了一口气。
“好，你说。”
“首先，我没有要与您战斗的意思！我是说，我只是来帮助您的！”
“我怎么能相信你？”
“低阶法师本来就是这样！法师之间应当尊重高阶法师，这是法师的基本素养！”
“所以是因为我比你高阶，才来帮助我？我会非常相信这一点。”
“当然，我确实有诱惑罗德大人，重建法师塔的愿望，但的确没有与您战斗的意图。”
一瞬间，怨恨的表情显现在脸上。
詹姆斯听着里奇的话，心中暗自思量：
“确实，普罗西亚崩溃后，他不可能现在就在我眼前自杀。远程施展大型魔法在很多方面都极为便利。看来他没有战斗意图的说法倒像是真的……”
如果詹姆斯知道普罗西亚的法师其实是个巫妖，肯定会担忧上述所说的自杀可能性，但既然对方没说破，他自然无从得知。人类中的纯粹魔力，在高阶法师转为巫妖时虽然性质接近恶魔，但从本质上讲，它更贴近于纯粹的魔力。
因此，即便面对眼前的魔力波动，也很难察觉他是一个巫妖。
詹姆斯带着不情愿的表情，将气剑收回到手中。
然而，这个念头仍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是否应该消除掉未来可能对王国构成威胁的风险因素？还是任由现状发展更好？
尽管看上去他并未撒谎，但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知。
有必要除掉他，但现在这里有太多学生，立刻动手杀戮显然不合适。
尽管他曾单枪匹马消灭过骨龙，但在保护如此数量的学生的同时与之战斗几乎不可能。
所以，失去战斗意愿是很自然的。
准确地说，他是在寻找一个机会。
詹姆斯眼神转动着说：
“......请保持静止，在实践课结束前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定身。”
趁着巫妖停止行动的时机，他施放了一个定身咒语。
不过，如果这能在这个当下建立起彼此的信任，那也是他所期待的。
总之，他打算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动。
本来嘛，要是轻举妄动，恐怕会再次被干掉，所以他就算求饶也不会有任何行动。
“毫不犹豫地刺向心脏，说明罗德大人随时可以发动致命攻击来对付我。”
两人各自心怀戒备，而学生们则僵坐在座位上。
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教授是战争老兵，而且曾击败死灵法师，却没想到在实践课上他会如此轻易地拔出气剑。
面对一生中从未感受过的强大气剑威压，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眼前的这个人呢？
就算不是法师，大家也知道瞬移是五圈等级的移动型魔法。
仅凭启动词就能施展这样的魔法，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尽管只是一个短暂的交锋，他们的碰撞已经足以击溃学生们的精神防线。
由于担心不知何时风向又会突变，没有人能够安心进行实际操作练习。
詹姆斯感知到了这种气氛。
“......那个人现在动弹不得，不用害怕。从一到五圈的同学开始练习吧。”
尽管他这么说，气氛却并未轻易缓和下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位看似六圈甚至更高阶的魔法师，或者戴着人皮面具的疯狂圣骑士，在你眼前再度上演剑舞。
想到这些，根本无法专心致志地进行解剖练习。
大家都只是环顾四周，关注着詹姆斯和里奇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