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叹了口气。
“这哪是解剖，简直是杀猪。”
尽管他被要求不要损伤内脏，但在这样的氛围下，猪的内脏似乎完全不受重视。
如果躺在那里的是人而不是猪，恐怕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命丧黄泉。
即使巫妖被定身咒束缚，他的嘴巴依然能够活动。
每当学生们操作不当时，他就毫不留情地批评起来。
“看样子你们在某个地方学过解剖知识。不过也就这样了。连一头猪都解剖不好，啧啧。”
这种嘴不闲着，在一个保持着滑稽姿势的人体模型上滔滔不绝的样子，对听众来说实在是很辛苦。
再加上他那对教授们所谓的礼貌说话方式，初次见到的人都会觉得傲慢至极。
然而，在里奇看来，这一切都很自然。
对他而言，除了眼前曾经杀死自己的法师之外，人类不过是愚蠢又弱小的虫子罢了。
无论过去他曾多么像个人类，当种族本身变为不死族之后，就连他的心智也发生了变化。
现在，即便是看到和人类相似的事物，他也很难产生同样的情感共鸣。
里奇环顾四周。
看到他们连皮都剥不好的解剖手法，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二组的学生们更是手忙脚乱，相互间徘徊不定，笨拙地用手触摸猪的器官，这景象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里奇放声大笑起来。
“要破坏内脏的话，就该用锤子，别拿那种小刀。”
听到他的话，学生们纷纷低下头。
虽然里奇对他们冷嘲热讽，但他们不敢生气。
毕竟，面对如此强大的圣骑士，就算只有几十秒的时间，他们怎么可能与之抗衡？
出于对他的恐惧，甚至都不敢回应。
詹姆斯看着里奇，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哦？你竟然懂得怎么解剖？”
“解剖可是我的专长。”
他自信满满，只要让他动手，立刻就能把学生抓过来，干净利落地完成解剖。
一心想要展现忠诚的里奇即便被定身咒束缚，还是忍不住晃动屁股炫耀一番。
詹姆斯表情兴奋，显然已经认可了他的忠诚。
“那就试试吧。如果你做傻事，我会立刻杀了你，别的什么都别想。”
“心态不同没关系。”
詹姆斯解除了对里奇的定身咒。
刚从滑稽姿势中解脱出来的里奇，发出低沉的笑声。
“嘿嘿，这些蠢货的解剖就是这样。”
说着，他走向实验台上放置的猪。
巫妖拿起身边的小刀，熟练地将猪剥皮。
噌噌噌——
仿佛预先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切割的动作毫不犹豫。
这一幕让学生们目瞪口呆。
本来以为只是看他做得有多好，但这个速度快到让他们哑口无言。
实话说，比教授还麻利！
詹姆斯也有些赞叹不已。
“动作没有丝毫冗余。他不仅知道猪的内脏位置，连骨骼和肌肉的位置也都一清二楚。”
作为黑暗魔法塔的首领，没想到他在解剖猪方面，即便还没触及重要器官，就已经胜过自己一筹。
此外，猪肺与食管、气管相连的静脉和动脉几乎密不可分。
要想精准切开并不容易，但从他成功的过程来看，这显然不是只解剖过一两次就能掌握的技能。
“真厉害。”
詹姆斯低声称赞道。
赞美能让鲸鱼起舞吗？
他活的时间比大多数鲸鱼还要久几倍，此刻兴奋得五倍都不止。
上次得到比自己更强的人的认可是什么时候了！
他没让这么做，却主动切下了猪的大肠，翻转过来开始讲解。
“你们这群笨蛋不知道，看这个地方就能看出这只猪生病了。皮肤粗糙，大肠内还有异物生长。”
对于里奇的话，詹姆斯也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解释不够具体，但结论是对的。
兽医学并非他的专业，但他确实了解一些关于大肠的知识，比如里奇所说的腹水症。
腹水主要发生在血液中的大量水分转移至组织中，或是动物体内血管及淋巴管中的血液流通受阻，以及组织吸水能力增加的时候。
腹水发生的准确部位并非大肠内部，但从中心血管处有腹水发展的情况来看，可能是毛细血管压上升或血浆胶体渗透压下降所致。
詹姆斯看着里奇出色的猪解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挺能说会道的嘛，解剖得确实不错。”
里奇在医学知识方面的造诣远超时代水平。
如果好好利用这些知识，足以培养出优秀的医生。
他的赞美让里奇脸上浮现出超越自我的骄傲神情。擦去手上的猪血后，他把手搭在腰间，说：
“这只是基本操作。”
即使面对趾高气昂的里奇，詹姆斯也没有示弱，只是盯着他，坏笑着回应：
“嘿嘿，是啊，基础，基础。”
他自己也有着扎实打磨基础的决心。
你说要来帮助自己？
正好有件事非常适合他去做。
* * *
伊莉尔优雅地品着香茶，突然摇摇头。
“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在这华丽的办公室中，伊莉尔叫苦连天。
旁边的格里亚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尴尬地笑着说：
“圣女大人，您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这么说啦。”
“......唉。”
他们已经连续几个月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之中。
詹姆斯沉迷于医学院的同时，她甚至还要接手原本应由圣子处理的工作。
然而，圣子在战争中展现出的力量令人瞠目结舌，因此关于提案和周边国家请求的文件络绎不绝。
光看现在的情况，大部分都是邀请圣子前往他们的国家访问，若不予回复则显得模棱两可。
此外，这类邀请事务比较繁琐，低级行政贵族们难以妥善处理。
按照规定，其他国家的邀请函只能由侯爵及以上等级的人士发出，所以至少需要侯爵以上身份的人来处理才合适。
如果不是格里亚暂时被任命为代理，并拥有切普斯公爵的部分权限，她就得独自应对所有这些文件工作了。
她看着几乎要瘫倒在办公桌上的伊莉尔，建议道：
“剩下的交给我，您先休息几个小时吧。圣女大人最近睡眠也不好吧？”
过去几个月里，伊莉尔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是因为繁重的工作不仅限于外交层面，内部事务也十分棘手。
再加上频繁的战事，神圣王国的资金大幅消耗。
与邻国的外交关系也陷入僵局，导致情况比拜邦王国或格雷曼王国更为紧迫。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圣女又怎能抛开工作安心入睡呢？伊莉尔伸了个懒腰说：
“要是那个傻乎乎的圣子回来就好了，我就立刻去休息。”
“哈哈，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派人去找圣子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
“做事效率这么高真好。”
“莱西亚帝国还特意派人催促我们快点呢，看来事情紧急到连狮子都随信派来了？”
格里亚并不知道莱西亚帝国送来的信件内容。
这封信如此机密，就连她这个临时获得部分切普斯家族权限的人都无法查看。
只有教皇伊克莱和圣女伊莉尔看过信的内容。
伊莉尔点头确认道：
“确实是紧急的事情，虽然还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但看起来莱西亚帝国似乎只想要圣子……”
这话让人满腹狐疑，但她还没天真到直接发问的地步。
不过，对莱西亚帝国将有何举动的担忧愈发强烈。
* * *
艾尔和赛因正在餐桌上用餐。
赛因满脸忧心忡忡地说：
“听说圣地那边爆发了战争......虽然战争已经结束，我还是很担心。”
“别担心，除非王国疯了，否则不可能把圣子送到战场上去。你就别操心詹姆斯了，只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宝宝就行。”
艾尔边说边抚摸着赛因的肚子。
尽管如此，赛因的忧虑并未完全消除。
“可是……”
“你知道我不用担心的。无论把他放在哪里，他都能安然无恙。那小子很聪明，小时候仅凭猜测就能理解十倍于常人的事情，他在圣地肯定没问题。”
远离神圣王国的塞利亚王国尚未听说圣子的事迹——如今他在大陆上崭露头角，成为单枪匹马击败死灵法师的人物。
想到远方的艾尔，我微笑着说道：
“他知道有个弟弟也会很高兴的。”
“是啊，也许他们会比我们更兴奋呢？”
“哈哈，可能吧。这次詹姆斯回来的时候，我要教他一些剑术。不久前我还有一点小领悟。”
“呵呵，不会又被打趴下吧？”
面对赛因戏谑的话语，艾尔的表情严肃起来。
的确有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他惊人的成长速度并非常人所能预料。
“......也许他已经是个高级气场使用者了，詹姆斯这家伙。”
“不可能吧。再怎么说，你也赢不了他。而且，同时使用魔法和气场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正当赛因说着，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是詹姆斯的话，或许真的可行。
之所以不能同时使用魔法和气场，根本原因在于魔力环。
施展魔法时，这个魔力环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而另一方面，由于存在魔力环，使得非魔法性的气场生成变得不可能。
但如果詹姆斯能够不依赖花式技巧、无需魔力环施放魔法，那么就有可能实现。
或许他能创造出比之前展示过的技巧更加完美、浓密的气场。
一想到在他二十岁前可能会成为一个剑术大师，全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如果一名剑术大师还会使用魔法，那就成了只会出现在绘本里的魔法剑士。
我笑出了声，想象着也许这片大陆上最强的男人会是他们的儿子。
“哈哈......”
“呵呵......”
两人面带笑容，但他们内心深知这一点。
按照目前所见儿子的成长速度，这样的故事绝对具有足够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