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之上,冷冽的紧张气氛弥漫。战士们互相警惕地打量,不敢轻举妄动。
咣当!
骑士们手持盾牌和剑靠近各自的主子,仿佛一场战斗随时可能爆发。
“这可真是棘手。”尤里克暗自思忖,摇头苦笑,汗水从下巴滑落,“这里有超过二十名士兵在公爵身后,而且不是普通的士兵,是骑士。现在能看到的就有这么多,还不知道有多少隐藏着呢。”
“要是朗内尔和哈马蒂联手攻击,别说保护法赫尔了,我连自己的命都难保。”
尤里克的臂膀肌肉紧绷,随时准备行动。
“我能带走多少人?”
尤里克决心全力以赴帮助法赫尔实现他的梦想。
“这并不是什么宏大的理由,他只是我的朋友。”
他亲眼见证了法赫尔一路走来的艰辛。尤里克虽然无法完全理解法赫尔——毕竟自己从未像法赫尔那样因自身的弱点而哀叹,尤里克向来强大,总是能够用力量突破阻挡他前进的一切障碍。
“法赫尔是弱者,没有别人保护就什么都做不了。”
但法赫尔尽管跌倒、哭泣,却始终坚持前行。这也是一种力量的表现。
“法赫尔,我会让你成为国王。就算要杀光这里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尤里克挺胸膛,低声低语,准备投入战斗,甚至想象着血洗宴会厅的场景:食物的位置挂满肠肚,头颅在宴会厅内滚来滚去,自己浑身浴血,目光凶狠如野兽一般。背后一只猛兽般的气势潜伏。
啪!
有人以掌声打破了尤里克的专注。
“停一停,这是怎么回事?”朗内尔公爵拍手示意骑士们退下,脸上挂着狡猾的笑容。
“朗内尔公爵,你到底有何意图?”哈马蒂公爵眉头紧锁,质问道。
“哈马蒂公爵,我发誓在我的领地内不会伤害王子和他的随从。今夜不会有战事发生。”
“朗内尔公爵,你选错了边。今晚本可以终结这场内战。”
哈马蒂公爵也示意他的骑士们退下,浓厚的紧张气氛逐渐消散。
哈马蒂公爵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登上王位?简直恐怖至极,怎么可能!”朗内尔公爵心想着,喝了一口酒。他认为无论谁最终成为国王,最好是两败俱伤。
“即便哈马蒂赢了,也要至少十年时间才能从战争的后果中恢复过来。这段时间对我来说足够变强了。”
战争耗资巨大,贵族破产于战后的情况并不少见。哈马蒂公爵也不例外,他已经挥霍无度。
“即使法赫尔赢了,也无法立即行使权力,他将不得不从零开始建设一切。如果我提出作为宰相提供帮助,他不可能拒绝。”
朗内尔公爵心中已有定计。
“瓦尔卡王子,哈马蒂公爵。”他看向两人。
“朗内尔公爵的封地在此宣布中立于这场内战,并且,我们也将保护所有希望保持中立的贵族。”朗内尔公爵张开双臂宣告道。
“朗内尔公爵!”哈马蒂公爵突然站起,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朗内尔公爵则冷静地看着他。
“你想让我选边站队吗?”朗内尔公爵举杯向法赫尔示意。
“他是不是说我要是威胁他,他就会加入王子那边?”哈马蒂公爵愤然心想,竭力压制即将爆发的情绪。
“哈哈,朗内尔公爵,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如果你真心想要中立,那我也不能强迫你选边。”
哈马蒂公爵笑着,仿佛刚才并未生气,他也举起酒杯接受朗内尔的中立态度。
“好个狡猾的朗内尔,居然在这里宣布中立。”
哈马蒂公爵瞪着他,恨不得撕碎他那得意的微笑,想把那令人作呕的脑袋挂在城堡大门上,长肠当做装饰挂起来,仅仅是想想都带来一丝快感。
“没必要与朗内尔公爵结怨变成敌人,赢得与王子军队的内战后,我还得需要他的配合。没有他,我根本控制不了整个王国。”
哈马蒂公爵也是个政治家,他知道如何与讨厌的伙伴结盟。他笑着接受了中立。
“瓦尔卡王子,你接受我的中立立场吗?”朗内尔公爵问法赫尔。
“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法赫尔顺从地点点头。
“我还以为我们会来场决战,结果就这样结束了?”尤里克嘟囔着收起了武器。
即将爆发的战火热度已然消退,没有了争斗。武力始终是最后手段,但没了它,在谈判桌上就没有足够的分量。显然,尤里克的存在弥补了法赫尔在硬实力上的不足。
“那个野蛮人不可小觑,搞不好我才是被砍头的那个。”
两位公爵都不禁想到,如果这个王子身边的野蛮人真要用斧头砍掉他们的脑袋会是什么情景。
“今晚不许再有暴力行为,让我们为福尔卡拉美好的未来干杯。”朗内尔公爵提议举杯共饮。另外两人也随之举杯。
谈判结束,朗内尔公爵利用自身地位宣布中立,打算利用战后虚弱的皇权为自己谋利。他计划集结中立贵族,在内战期间培养自己的势力。无论哪方获胜,都需要依赖朗内尔公爵,而他将在皇家纷争双方受损的情况下保持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不变。
哈马蒂公爵和法赫尔都深知朗内尔公爵的意图,却还是接受了其中立立场。因为将他变为敌人只会导致内战中的失败。
“这家伙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在这场争夺中变成了第三方势力。”
法赫尔观察着这些经验丰富的政客,内心感到害怕。这些人若是他成为国王后,将会是他余生必须打交道的对象。
法赫尔一行人骑着马疾驰穿越了公爵的领地,一众雇佣兵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满。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背后有帝国支持,那些贵族还敢这么嚣张?”巴赫曼困惑不解,对朗内尔城堡中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刚才要是谈判破裂,咱们就彻底玩完了,四周全是人,插翅难飞。”
“这世上哪有容易的事儿。”尤里克骑在基利奥斯背上大笑起来。法赫尔则骑着另一匹马,因为他能驾驭任何马匹,而除了基利奥斯之外,没有其他马匹愿意让尤里克骑上它们的背。
“明明王子有帝国做靠山,他们怎么还那么嚣张?”巴赫曼和其他雇佣兵都这样想。他们并不清楚皇帝设定的条件,对于复杂的政治动态同样无知如尤里克。
“哎哟喂,我们现在是被追杀了吧?我屁股都要颠散架了。”巴赫曼难受地扭动身体,他们正快速攀爬山路,不仅耗尽了马匹的体力,也累垮了自己。
“也许吧。”尤里克看向法赫尔,后者向雇佣兵们解释道:“哈马蒂公爵想要尽快结束内战,而抓住我就意味着战争终结。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可朗内尔公爵不是站在我们这边吗?他还让我们秘密从城堡逃脱了。”
法赫尔一行人在午夜时分出发,直到黎明破晓才离开城堡后门。“那只是因为若我被抓、内战提前结束对他来说不方便而已。朗内尔公爵希望内战持续下去,因为那样无论谁成为国王,王权都会被削弱。”
“嘿,真是个高瞻远瞩的贵族啊。”尤里克轻蔑地一笑,他已经看透了所有人的心思——哈马蒂公爵、朗内尔公爵以及法赫尔,他们都在为实现自己的欲望而竞争。受压迫百姓的哀鸣仿佛已经回荡在耳边:“寡妇孤儿会越来越多。”
尤里克望向山脚下的静谧农舍,男人们不在家,显得空荡荡的,女人们正在忙着砍柴备冬。
“如果哈马蒂公爵发现我们逃走,肯定会派人追击。但我们早早就离开了,只要保持现在的速度,就不会撞上他们。”
法赫尔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他们已成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双方都是骑马追赶,所以没有理由会被追上。法赫尔安抚着不安的雇佣兵们:
“虽然我们没能在朗内尔公爵那里拿到最好的交易,但情况也没那么糟。朗内尔公爵宣布中立这一举动本身就是对哈马蒂公爵的一大打击。他会回去准备全面战争,砸下重金加强军队。”
听了尤里克的话,雇佣兵们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
“在这儿休息一下吧,马也累了。”
法赫尔展现出无与伦比的识马能力,山脉地形对马匹而言非常危险,如果超负荷驱赶,很可能造成伤害。雇佣兵们纷纷下马,喘口气。
“刚才真的好紧张,要是在那儿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连头儿尤里克也对付不了全部的人。”
雇佣兵们回忆起城堡里的紧张局势,尽管尤里克的存在让他们内心安定不少,但他们其实都在颤抖,没人愿意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冒生命危险。毕竟,他们的共同目标就是活命并领取赏金。
“或许我该带北方佬过来。”
尤里克看着士气低落的雇佣兵们暗自琢磨。他们在逆境中的士气很容易下滑,更偏好胜利的战斗。
“吉德威克,你去哪儿?找个近点的地方解决。”
巴赫曼叫住一个走进森林的雇佣兵。
“我肚子翻江倒海,要去拉臭臭,确定不介意吗?我感觉下一秒就要喷出来了。”
雇佣兵捂着肚子苦着脸,其他人纷纷嘲笑他。
“行行行,快去快回。”
巴赫曼挥挥手,已然捂住了鼻子。雇佣兵一头钻进灌木丛。
雇佣兵们或小憩或进食,马匹在一旁吃草,周围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真安静。”
尤里克在树下撒尿时嘀咕了一句。擦完手,环顾四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漏掉了什么。尤里克沉思片刻,迅速提上了裤子。
“那个去拉屎的家伙回来了吗?”
他问雇佣兵们。
“吉德威克?还没呢。他昨天在城堡里胡吃海塞一堆油腻的东西,拉肚子也不奇怪。”巴赫曼回答道。
“立刻去找他!”尤里克用严肃且低沉的嗓音命令道。
“为什么?人家不过是去方便一下。”
尽管心存疑惑,但巴赫曼还是起身抓起武器。雇佣兵们尊重尤里克作为领导者,早已习惯先行动再发问。
“按道理应该能闻到味儿才对。除非他跑得特别远,否则不可能一点味儿都没有,尤其是拉肚子,那玩意儿特臭。”
尤里克评论道。雇佣兵们闻言一阵抽搐,开始搜索灌木丛。
“没找到他的踪影,呼喊也没有回应。”
搜寻者报告说,他们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吉德威克叛变了!”
雇佣兵们咒骂连连。
咔嚓!
尤里克折断一根嫩枝,碎片刺入手中。他嗅到了远处升起的烟雾。
“快回到马那边去!追兵来了!”
如果吉德威克背叛了他们,所有的预测都变得毫无意义。哈马蒂公爵肯定火速组织了追捕队。距离比预想中要近得多。尤里克耳朵微动,在嘈杂声中清晰捕捉到马蹄声。
“至少三十人!”
蹄声众多。尤里克皱紧眉头,敌人的数量是个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雇佣兵们的低落士气。焦虑像一种高度传染的疾病般蔓延开来。那些自角斗场时期就跟随尤里克战斗的雇佣兵表现出迎战的决心,但这在当前局面下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