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把祁远的灵识从同心锁上一丝一丝地剥离开来,动作虽细,但褚云怀的速度并不慢。
在燕宁遇的剑尖到达他面的前一刻,就将那金色的小锁拽了出来。
随后,手掌一紧,毫不犹豫捏碎了象征着道侣身份的金色小锁。
子锁被捏碎,身为母锁拥有者的燕宁遇,自然不会好过,反噬之力如利剑穿心。
“哇”燕宁遇当即呕出了一大滩血,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迎面而来的,就是褚云怀不留情面的一掌。
燕宁遇来不及管胸口传来的钻心之痛,只能改攻为守,拿玄月横在胸前,生生抵住了这一掌。
却因为反噬之力伤及肺腑,一时之间,竟被这一掌直接打飞数丈之远。
摔在了地上,又吐出了一口血,这回甚至能看见血迹中隐隐约约的内脏碎片。
巨大的冲击余波,使整个天玄宗主殿以及殿里的人都不能幸免。
肃穆高大的殿宇毁于一旦,被定住身的人们也纷纷被震飞,修为低一些的,当场就晕了过去。
也就是这时,被燕宁遇强行定住身的水仪镜才得以动作,擦过嘴角的血迹。
水仪镜看着揽着祁远的褚云怀,眼底恨意迸发,就是这该死的魔头。
灭了他鲛族不说,如今却还妄想染指他心爱之人。
新仇旧账加身,满心的恨意已经盖过了他仅存的理智,水仪镜心念一动,握着凭空出现的蓝色长剑,飞身就朝褚云怀攻了过去。
“放开他!”
祁远才恢复意识,还没来得及反应都发生了些什么。
睁眼就看见水仪镜举着剑朝自己刺过来的模样,吓得祁远条件反射般缩了缩瞳仁。
直到余光瞥见自己身旁那张熟悉的脸,祁远才反应过来,水仪镜好像不是要刺他。
等祁远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水仪镜都已经提着剑到他们跟前了。
却因为褚云怀周围魔气笼罩,水仪镜的剑,寸进不得一步。
“原来你还没死呢,也好,那今日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只听见身旁的人嗤笑了一声儿,低声说了句什么。
抬起手,掌心魔气之中汇聚了一团乌青之气,极为不祥。
祁远再怎么不学无术,至少也算是个医修,所以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魔毒。
祁远神色一变,他发誓,他这辈子速度都没这么快过,一个猛冲,就挡在了水仪镜的前面。
祁远的动作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硬生生挨了这一掌,祁远疼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但想起自己背后是自己那一亿华币,他并不后悔自己刚才下意识的举动。
这下,也能顺利脱离这个日怪的草蛋世界了吧。
当温热的血迹溅了褚云怀一脸时,他才慢慢瞪大了眼,原本翘起的唇角凝滞在了脸上,眼前的所有动作,仿佛都放慢了无数倍。
看着面前祁远那张跟他记忆中分毫不差,灵动艳丽的脸,感官都被无数倍放大,他能看清楚祁远脸上的每一处肌肤,光洁细腻到找不出一丝毛孔。
可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看见,祁远被血迹染的嫣红的唇瓣,以及那一点一滴,顺着唇角,不断滴落的血迹。
浓稠的血色像针一般刺进了褚云怀的双目,手上的魔气不知何时逐渐消散,直到祁远慢慢在他眼前滑落,他才后知后觉般,知晓发生了什么。
“阿远!”
“祁师兄!”
耳旁传来两道撕裂般的吼声,是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燕宁遇,以及同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祁远挡在了他身前的水仪镜。
褚云怀一把搂住了不断滑落着的祁远,双手轻颤,只能不住地擦拭着祁远嘴角溢出的血迹。
喉咙像是瞬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泪珠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溅落,褚云怀一瞬不错地看着祁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一时间,褚云怀思绪乱成了一团,迟来的锥心疼痛感让他的大脑无法思考。
他甚至此刻都来不及思考那个让他一直以来耿耿于怀,嫉妒的想死的问题,祁远居然为了救水仪镜,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已经是第二次了。
可现在,他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他的眼中,只有生命力渐弱的祁远,以及满手沾着祁远气息的腥红。
“师,师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会没事的,对,我带你去解毒,我带你回魔族,他们有办法的。”
褚云怀呼吸急促,眼眶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声音喑哑地不像话,搂着祁远的动作像是搂着什么易碎的瓷器,哭的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儿,嘴里语无伦次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祁远疼的难受,真想让褚云怀闭嘴,自己都快脱离了,还要听他在自己耳边哔哔赖赖。
“你有什么资格碰他。”
猝不及防之下,褚云怀就这么一把被水仪镜推开了,而远处的燕宁遇,强撑着站了起来,血与泪在脸上混合,却踉踉跄跄没走两步,又跌倒在了地上。
只能死死看着祁远的方向,伸出手,仿佛隔着这么老远的距离,就能抓住祁远一般。
水仪镜跪趴着,莹润光泽的珍珠掉了一地,这是鲛族的特性,真爱之泪,会化作珍珠。
他抬手想将祁远揽起来,他后悔了,若是早知祁远会为他挡这么一掌,他便不该那么冲动。
看着祁远倒下的那一刻,无数刺骨的寒意在他四肢蔓延,水仪镜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纵使是鲛族被灭,举族上下只剩下了他一人,性命垂危之时。
他也不曾怕过,心底的恨意掩盖了一切,可是就在刚才,他怕的牙关都在打颤。
他原本以为,他的人生,从此只剩下了给鲛族报仇,即便他心底很清楚,鲛族的覆灭,都是他的族人自作自受。
只是他接受不了,偌大一个族群,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一夕之间全部死在了褚云怀的剑下。
可如今,满腔的恨意在此刻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只要祁远能活着,能好,对水仪镜来说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只有祁远了,这个世上,他唯一爱着的,也爱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