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
宿凌璋应了一声,赶紧将木盒一把扔回了书柜。
张自秋见宿凌璋答应下来,便转头往外走:“你和你娘先过去吧,我去村口打壶酒去,今天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好!”
宿凌璋说着,就去另一间里屋搀扶老娘,老娘却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连宿凌璋告诉她要去吃饭,老娘也不肯起身,直到宿凌璋说道:“娘,夏夏已经做好饭了,正等着我们过去呢!”
“夏夏?夏夏……”老娘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夏夏好……夏夏好……”
宿凌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张亦夏和自己的老娘感情甚深,一提到夏夏的名字,老娘就变得十分听话。
宿凌璋搀着老娘来到了张自秋家,张自秋家和自己家布局差不多,都是一间堂屋,两边是灶房和柴房,而堂屋中的布局也和自己家相差无几,此时堂屋正中已经放好了一张陈旧的圆木桌,周围还有四个矮板凳。
一阵清新的香味飘了过来,宿凌璋看到圆桌上摆了好几道菜,虽然这些菜看上去都是些乡间野菜,但每一道菜都色香俱佳,十分诱人。
张亦夏并不在屋中,宿凌璋心想她应该还在灶房里忙活,便先扶着老娘坐下,自己则准备去灶房找张亦夏,不料宿凌璋一转身,就看到张亦夏正端着一盘窝头进来。
“我来我来!”
宿凌璋急忙迎上去,想从张亦夏的手中接过窝头,宿凌璋动作急,一不小心,她的手就和张亦夏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宿凌璋没觉得有什么,可张亦夏却仿佛被刺扎到似的,她猛地一挣,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紧接着就转身跑了出去。
“嗯?”
手中的窝头差点被打翻,宿凌璋赶紧将盘子稳住,她看着张亦夏慌慌张张跑去灶房的背影,心里更加诧异了,“自己”和张亦夏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只是无意中碰到了手而已,也不至于要像躲瘟神一样,转身就逃吧?
宿凌璋将手中的窝头在圆桌上放好,就去了灶房,想问个究竟,她一走入灶房,就看到原本闲坐着的张亦夏,匆忙拎起了水桶,要出去打水。
宿凌璋一转眼就看到了灶房中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水缸,心中便知张亦夏是故意躲着自己的,宿凌璋正想发问,就听院外传来了几声咴咴的马鸣。
张亦夏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丢下水桶就跑了出去。
“哥哥!你可回来了!”
张自秋从马上跳了下来,宠溺地刮了刮张亦夏的鼻尖道:“什么叫‘我可回来了’?我也没有去很久呀?”
张亦夏低了低头,拿过张自秋手中的两壶酒和黄纸包着的肉,就转身回了灶房,在路过宿凌璋身边的时候,张亦夏也不抬头,只是走到案台旁,开始切肉。
宿凌璋在心中叹口气,走出了灶房,正迎上了走过来的张自秋,张自秋一挥手道:“走吧!咱们先进屋!”
宿凌璋指了指拴在院子外面的马道:“不就是去村口买些酒肉吗?你怎么还骑着马去?”
张自秋喉头一滚,咽了口唾沫:“我这不是想着,骑马会快一点嘛!早点回来,早点开饭啊!我想我妹妹的手艺,都想了好几个月了!”
宿凌璋附和道:“是啊,夏夏的手艺确实很好。”
“那还用说?”张自秋骄傲道,“自从我爹娘去世后,咱们两家的一日三餐,全靠夏夏一个人呢!”
宿凌璋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张亦夏在灶房中忙碌的背影,原来张亦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操持两家的家务了,难怪刚才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时,就感觉那双手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的。
宿凌璋说道:“那往后几日,我来分担些吧?”
“你可拉倒吧!”张自秋一脸嫌弃地踏进了屋子,“你做的饭,村头的黄狗都不吃。”
“……”这下轮到宿凌璋哑口无言了,原来“自己”的厨艺那么差啊!怪不得自己家的那口大锅,会放在门口晾晒了,合着根本用不上啊!
“快坐快坐!”
宿凌璋和张自秋进了屋,坐到了圆桌边,张自秋仰着头,闻了闻菜肴的香气,一脸沉醉道:“真香啊!”
“香就快吃吧!”
张自秋话音刚落,就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接过了话头,张亦夏端着切好的两盘肉和温好的酒,从屋外走了进来。
张自秋见张亦夏手中满满当当,便赶紧将桌子上的几盘野菜挪了挪,又从张亦夏手中接过盘子,在桌上摆好,而张亦夏则短暂地停顿了一瞬,然后将其中一盘切好的烧鸡放在了宿凌璋的面前。
“哟!”张自秋看看那盘烧鸡,又看看宿凌璋,一脸坏笑道:“你看看,夏夏还是对你最好啊,知道你爱吃烧鸡,就把烧鸡放在你跟前了!”
“哥!”张亦夏嗔怪了一声,将筷子递了过去,“快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哈哈……好好好,吃饭!”张自秋说着,毫不客气地先夹了一筷肉,塞到了嘴里。
宿凌璋也跟着动了筷,她先给老娘的碗里夹了几块肉和野菜,老娘捧起碗,安静地吃起饭来。
趁着夹菜的功夫,宿凌璋又偷偷地看了几眼张亦夏,她看到张亦夏紧紧地挨着张自秋坐着,有时咬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又只顾吃饭,也不抬头。
她到底是怎么了啊?宿凌璋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张亦夏对自己并不是完全疏远,但又不如张自秋说得那般亲近,总之,她感觉自己和张亦夏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张自秋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扭头看看几乎快要躲在自己身后的张亦夏,笑着说道:“怎么了夏夏?今日怎么这么沉默寡言?你亲哥和你的凌璋哥哥都回来了,你不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吗?”
而张亦夏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张自秋继续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记得凌璋和他娘刚来的时候,你就整日围着凌璋,跟在人家身后,‘凌璋哥哥凌璋哥哥’地喊,我要教你认字,你还不肯,非要凌璋教你你才肯学……怎么啦?现在长大了,反倒害羞起来了?”
“哥!你别说了!”张亦夏仿佛赌气一般,将碗重重放在了桌上。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张自秋赶紧闭了嘴。
“哎?来来,我们来喝一个吧!”眼见气氛陷入了尴尬,宿凌璋急忙拿过酒壶,给三人面前的空碗都倒满了酒,“庆祝……庆祝我和自秋高中!”
“对对!”
张自秋跟着举起了酒碗,张亦夏犹豫了一会儿,也举起了自己的那碗酒。
三盏酒碗碰在了一起,一碗酒下肚的张亦夏总算话多了一些,她对张自秋说道:“哥,你不应该这么早就去赶考的,你白天要做工,晚上才能读书……要是再多温习三年的话,你一定可以考个更好的名次的!”
“哎,没关系的!”张自秋放下酒碗,“哥是想早点考取功名,好让你过上好日子啊!这一次我和凌璋回来,就是要把你和凌璋他娘,都接到京城去住的!”
“啊?我们要一起去京城吗?”张亦夏似乎深感意外,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张自秋。
“是啊!这次我和凌璋都被封了京官,自然是要把你们都接去京城住的!”张自秋答道。
“这……我能不能不去?”张亦夏纠结了一番后问道。
这话让宿凌璋和张自秋都吃了一惊,张自秋急急问道:“为什么呀?”
可张亦夏却不肯说,宿凌璋只好打了圆场道:“这件事以后再商量也不迟……现在还是好好吃饭吧!”
筹碗交错间,一顿饭终于结束,宿凌璋准备带老娘回去休息,而张自秋则自告奋勇去灶房刷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张亦夏,宿凌璋料想她一定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果然,张亦夏迟疑着开口道:
“凌璋……哥。”
这声“哥”在宿凌璋听来还是十分别扭。
张亦夏继续说道:“……你和你娘先回去吧,等我打扫好屋子,就去你家找你……”
“我有话对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