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没有搞错啊!”
宿凌璋手里捧着一卷调令,满脸抱怨:“为什么要派我去剿匪啊?”
宿凌璋没想到,统军大人急着找她,并不是要追究什么“翘班”的事,而是一纸调令,派他即刻带领禁军,前往罗烟山剿匪。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发髭斑白的矮胖老头,他嘴里塞了一个枣子,咔嚓一口咬下去,为数不多的汁液顺着漏了风的门牙流出来,染到了下巴上的胡须上。
这矮胖老头正是宿凌璋的上级——统军大人,他听宿凌璋这么问,便翻着肿眼泡上下打量了一番宿凌璋,十分不满地说道:“大呼小叫什么?这是上头的命令,叫你去你就去!”
“可是!”宿凌璋满心惦记着公主失踪的事,哪有心情去剿什么匪,她抖了抖调令道,“剿匪这种事情,难道也归我们禁军管?”
统军大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腰间的肥肉跟着抖了几抖,他一边嚼着嘴里的枣子,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那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还指望那几十个捕快去剿匪?”
宿凌璋无语凝噎,现在京城附近忽然来了一伙人数众多的山匪,想要剿灭他们,确实也只能派守卫京城的禁军过去。
“但是!”宿凌璋指了指调令上的一个数字,悻悻然对统军大人说道:“让我去剿匪也就罢了,为什么只调给我二百人?情报上不是说,那伙山匪,足足有两千多人吗?”
统军大人不耐烦了,他噗地一声把枣核吐了出去。
“宿骑尉,你这刚一上任,就对派给你的差事挑三拣四,这可不好啊!”统军大人走到宿凌璋身边,轻轻拍了拍宿凌璋身上的新皮甲,“你要还想穿这身衣服的话,就老老实实听从上头的命令!”
宿凌璋看着一身横肉的统军,心想就武将这么点俸禄,也能吃出这种身材,平时定是没少巴结上司、中饱私囊。
宿凌璋强忍住怒气道:“那不如再调给我五十人,凑个‘吉利’数。”
“别说五十人,就连五个人也没有!”统军大人回道,“不过,看在你这趟差事挺不容易的份上,本大人就再给你调一个人,那个大个子,就是你的副尉,让他跟你一起去吧!”
宿凌璋气得七窍生烟,那傻大个只有一身蛮力,脑筋直得像打狼的棒子,一点弯都不会拐,把他调过来,这不成心的吗,但宿凌璋也无可奈何,她咬着牙道:“谢,统,军。”
“行了,赶紧去吧!”统军大人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调给你的二百人,已经在校场等着了,你去清点一下,没有差错的话,就赶快带他们出发吧!”
宿凌璋只得收起了调令,愤愤转身离开,待走出禁军署后,宿凌璋不禁仰头长叹:
“这到底是哪个二百五派给我的差事啊!”
宿凌璋自然不会知道这是谁派给她的差事。
还是在那间深藏在奢华院落的密室里,长胡子的年长者依旧在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只不过这一次,长胡子用拇指指腹不停地在扳指的边缘摩挲,看上去有些不安。
管家走进了密室,长胡子立刻问道:“有消息了吗?”
管家摇摇头:“没有……姓宿的状元已经回到京城,接任了禁军都骑尉一职,可是,您派出去调查他的暗卫,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老爷,你说这……会不会是被那姓宿的发现了?”
长胡子将扳指握在了手心里:“不会吧?那暗卫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长胡子话音未落,密室之外就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叩击声,管家立刻走到密室门口,转动机关,走了出去。
只听候在外面的仆人轻声说道:“北边来人了。”
管家抬抬手,仆人立刻会意,他转身从密室通道的另一头带来了一个人。
管家将那人带进了密室,那人一进来,就带进来了一股腥膻之气。长胡子抬起衣袖,掩住口鼻,皱着眉道:“你好歹也算是个山匪的首领,从我这也拿了不少银两吧?怎么还是这般不修边幅?”
“嗐!什么首领,我只是一个二当家的而已,做主的还是我大哥和嫂子……”那人见长胡子一脸嫌弃,便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那件羊毛坎肩的气味,大大咧咧一笑道:“哟,我倒是忘记了,您身份尊贵,闻不得我身上这股腥膻气……要怪就怪戎羯人放羊的本事太好,他们那的羊肉啊,是真好吃……”
长胡子索性一甩袖子,怒气冲冲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穿成这样就来我的府里,万一被别人……”
“啊呀,被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二当家满不在乎地说道,“凭您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有人怀疑,也没人敢说什么。”
长胡子的胡须颤了颤:“可你别忘了,你们不是普通的山匪!还有,你们这一次,为什么要到京城附近来?为什么要在这做些绑架勒索的勾当?”
“”哎哟,您说什么?我这耳朵痒……”二当家眨着眼睛,扣了一阵耳朵,“哦,您是说我们绑了几个肉票的事?这不是顺手就干了嘛……我们是山匪啊!这绑架勒索的勾当,才是我们的营生啊!”
“但是你们知不知道!”长胡子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们绑的肉票里面,很多都是豪商巨贾家的公子小姐,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被官府知道了,官府准备派人去剿灭你们!”
“哎呀,那有什么!谁让这京城里的有钱人家这么多呢!”二当家依旧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弹了弹指甲道;“如果他们家里肯乖乖地交赎金,我们自然会把他们好好地放回去,至于官府派人来剿,呵呵,我相信您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万一我们被抓了,那指不定会供出点什么来……”
长胡子深吸了一口气,他紧紧地盯着二当家,凌厉的眼神仿佛一只会吃人的豹子,二当家还是被这眼神给喝住了,他赶紧止住了话头,尴尬地咳了几声。
长胡子问道:“罢了……这次,又要多少银两?”
二当家伸出四根手指,在长胡子面前晃了晃。
长胡子反倒有些意外:“四万两?”
二当家略一撇脸,又将四根手指晃了晃。
长胡子没有说话。
管家看了看长胡子的脸色,上前说道:“四十万两?这也太过分了吧!”
二当家换上了一副谄笑:“哎哟,这可不是我们要啊,这是北边那群戎羯人要啊!您也知道,去年冬天,他们那遭了暴风雪,冻死了不少牲畜,这会儿又快过冬了,戎羯人要我们采买一大堆物品送过去……这算下来,最少也要四十万两啊!”
管家扭头看向长胡子,见长胡子略一颔首,管家便对二当家说道:“四十万两不是一笔小数目,等我们凑齐了,再给你们送过去!”
“好!”二当家立马答应,抱了抱拳道,“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不过,我们还要给戎羯人打探消息,在这可待不了太久……告辞!”
“等等!”长胡子喊住了二当家,“替我给戎羯人带个话,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起兵!他们通过你们搜集到了不少消息,又从我这得了不少银两,总该有个结果了吧?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不想再等了!”
“好好,我们一定把话带到!”二当家急着想走,他漫不经心地答道,“自打今年一开春,戎羯人就时常骚扰边境,看样子应该快了吧……”
送走二当家后,长胡子将扳指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手指的关节都有些泛白。管家忿忿不平地说道:“戎羯人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长胡子冷哼一声道:“呵,我看胃口大的,不是戎羯人,而是这伙山匪!他们竟然敢问我要四十万两,我看,这四十万两,有一多半都要进他们自己的口袋!还有,这次他们竟然敢在京城附近的罗烟山里安营扎寨,绑架勒索,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管家在一旁说道:“那这‘剿匪’之事,该如何安排?京城里那些富商,可都快把官府的门槛踏破了!”
长胡子忽然想起了莫名失踪的暗卫和宿凌璋。
“就叫那个姓宿的去!”长胡子下令道,“我看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不管他是不是当年那个小男孩,都不能留他……给他调拨二百人!”
“二百人?”
“对,如果他敢上山剿匪,那定是有去无回,如果他无功而返,那就借机把他撤职,赶回原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