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静,街坊里巷家家户户都陷入了一片沉寂,唯有宿凌璋的院中,传来了啸啸的声响和隐忍的呐喊。
宿凌璋正在院中专心致志地练武。自从上次从刺客手中救下公主后,她还没什么机会施展武艺,但现在,宿凌璋发觉,公主有可能落在了山匪手中后,便决定在混入山匪的山寨之前,先好好熟练熟练“自己”的一身武艺。
山楂糕,翡翠年糕,这正是公主在失踪之前留下的线索,也许公主早就料到可能会遇到危险,便叫红霜给自己送这两样糕点,宿凌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猛力使出一拳,打断了一根碗口粗的木头。
宿凌璋也想过把这件事直接上奏给皇上,但是,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光凭两样糕点的名字,就贸然上奏,万一搞错了,耽误了寻找公主,那罪过可就大了,况且公主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叫皇上知道,思来想去,宿凌璋决定还是先混入山寨,打探到公主的下落再说。
拳法差不多已经熟练了,宿凌璋又拿起了自己的佩刀,开始练习刀法。月光如水,刀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一招一式,灵动而又飘逸,时如暴风雨间的闪电迅疾凌厉,时如绵绵的秋雨循序流畅。
直到天将亮时,宿凌璋才气喘吁吁地收起了刀,准备出门。早前在看兵书时,宿凌璋便已在心中有所打算,剿匪一事,敌众我寡,非里应外合不能取胜,如今恰好又要去山寨打探公主的下落,那么去山寨做内应的人,只有自己最合适。
秋季的清晨,雾气弥漫,宿凌璋刚要锁上院门,就听院墙上传来些异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院墙后露出了头,宿凌璋正想试试自己的暗器功夫,便想也没想地脚尖轻滚,卷起一枚石子,径直踢向那处院墙——
“咯咯——”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宿凌璋猛然一惊,她侧头望去,只见是邻居家养的大公鸡,正要跃上院墙打鸣,却被宿凌璋的一记石子击中脑袋,去了西天,院墙上只留下一滩血迹和几片飞舞的鸡毛。
“天杀的!!!”邻居院里传来气愤的咆哮声,“哪个杀千刀的……”
宿凌璋赶紧锁好门逃之夭夭:“……对不起啊……等我回来再赔你的大公鸡!”
等宿凌璋来到街市上时,街边的商铺才刚刚准备开门,铺子里的伙计一个个打个哈欠出来,慢手慢脚地拆着店铺门口的铺板,宿凌璋瞅准一家成衣铺,在伙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个箭步窜了进去。
这是家专供达官贵人的成衣铺,店里面挂着的绸缎衣裳件件光鲜亮丽,价格不菲,宿凌璋很快相中了一套青蓝色窄袖蚕丝长袍。
追着宿凌璋进店的伙计见宿凌璋在这套衣裳前站定,忙不迭地夸赞道:“哟,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可是今年最时兴的颜色和款式!您看看这面料,这可是最上等的蚕丝,您再看看这……”
宿凌璋直接问道:“多少钱?”
伙计也不多话:“二十两!”
“多少???”
宿凌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现在身上揣着的银两,不过区区二十几两,这可是她的全部家当。
伙计上下打量了一番宿凌璋:“哟,公子,这二十两真不贵了,这可是今年最新上架的款式,这……”
“五两!”
不等伙计说完,宿凌璋就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就五两,行不行,不行我走了!”
伙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紧接着便笑得更灿烂了。
看到伙计的表情,宿凌璋心中得意,暗自想着就算你们卖的再贵,在我的砍价技术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卖给我。
可宿凌璋银子还没掏出来,就一个踉跄“飞”出了成衣铺。
伙计收敛了笑容,握着挑衣杆站在店门口,冲着宿凌璋的背影唾弃道:
“呵,穷光蛋,还想在我们这买衣裳……呸!”
宿凌璋气得嘴角抽搐,但现在也只好忍耐下这股怒火,她重新走进店中,直接将二十两甩在了伙计怀中。
伙计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毕恭毕敬地将宿凌璋带到了内室,待宿凌璋换好衣裳,伙计便抱起宿凌璋换下来的麻布衣衫,准备拿去丢掉。
“哎等等!”宿凌璋喊住了伙计,“这衣裳你先给我收好,过几天我再过来取!”
伙计看看手中的衣衫,又看看宿凌璋,满脸疑惑:“这衣裳还要它干嘛?”
宿凌璋摸出一两银子塞给伙计:“这你别管,总之你给我收好就行了,我还要来取的!”
看在银子的份上,伙计痛快地答应下来了,等到宿凌璋走后,伙计看着宿凌璋的背影直犯嘀咕,闹不清这位主儿到底是有钱人还是穷光蛋。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衣裳的宿凌璋摇身一变,从一个布衣少年变成了富家公子,她马不停蹄地来到郊外的一家木炭铺,拦住了牵着驴车、正要往城里去的木炭铺伙计。
“公子,是要买木炭吗?这是今年的新炭,刚烧制出来的上好的柳木炭。”十分有眼色的伙计立马将驴车牵到了宿凌璋面前,掀开驴车上盖着的篷布,给宿凌璋看那满满一车木炭。
“嗯嗯,不错不错,多少钱?”宿凌璋大致看看,问伙计。
“公子,这一车您都要了吗?”伙计两眼放光,兴高采烈地答道,“总共是二百五十两!”
“………………”
宿凌璋石化在了原地,她知道在古时,每到冬季,木炭总是很贵,但这也太贵了,如今自己身上只有不到十两的散碎银子了,恐怕连买一筐碳渣都不够。
“公子?公子?”伙计见宿凌璋半天不吭气,便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公子,这可都是刚烧制出来的好炭啊……这样吧,我们今日还没开张,就给公子便宜些……二百四十五两怎么样?”
“呵呵!”宿凌璋尴尬地笑了两声,心想我差的是那五两银子吗?
宿凌璋实在没钱买下这一车木炭,只好出了个下策,她对伙计说道:“谁身上会带那么多银两啊!……这样吧,你牵上驴车,把木炭送到我家去,等送到了再付钱!”
“哎!好嘞!我这就送到您府上!”伙计马上答应了,牵上驴车就往城里走,可却被宿凌璋喊住了。
宿凌璋努努下巴,示意伙计往城外的方向走。
“这……”伙计有点疑惑,心想这有钱的公子是从城里的方向来的,为何要让我把木炭拉到城外去。
宿凌璋抖抖衣袖,做出了一副富家公子的派头,她豪横地指指城外的方向,说道:“我家在城外也有大宅子,你就把木炭给我送到那去!”
“好好好!”伙计看看宿凌璋的一身绸缎衣裳,还是同意了。
驴车前头还有多余的位置,伙计给宿凌璋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垫垫上,宿凌璋便坐了上去,伙计赶着驴车,按照宿凌璋的吩咐,沿着去往罗烟镇的那条官道往城外走。
伙计一大早就接了生意,自然是十分高兴,一路上都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而宿凌璋却笑不出来,她一边惦念着公主,一边在心中向伙计道歉:
“对不起啊……等我办完了要事,再回来赔你的木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