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宿凌璋翻出竺槿的木屋时,外面那群负责看守的山匪依旧睡得东倒西歪,毫无察觉。
宿凌璋决定先不回自己的小屋了,她蹑手蹑脚地打探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从山寨到这里,只有一条环山的小路可走,看来想偷偷带公主离开,是不大可能了。
山风呼啸中,宿凌璋忽然看到那环山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山匪的身影,而那领头的,正是昨日见过的当家夫人。
宿凌璋赶紧翻回了自己的木屋,没过多久,木门就被当家夫人一脚踹开了。四处飞舞的灰尘之中走进来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人,庞大的身躯将门外的光线挡住了大半。
“小郎君,昨晚睡得如何?”当家夫人挤了挤脸上的褶子,问道。
“不怎么样……这床太硬了。”宿凌璋扭头道。
“成啊!”当家夫人一扬眉,“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睡个觉还这么挑剔,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保证给你弄个软床。”
“那还是算了吧!”宿凌璋又将头扭向另外一边。
当家夫人这回倒没生气,她一脚踩上床沿,问宿凌璋:“你昨天说,你有办法让那些至今没有来交赎金的,老老实实给我们交赎金?”
“对!”
“行啊,那就试试!”当家夫人说着,又将宿凌璋提了起来,交给身后的山匪。
“去,把他带回寨子里去,让他去审那几个肉票!”
“是,夫人!”
几个山匪带着宿凌璋,回到了专门用来审问肉票的屋子里。一个山匪掏出了一本名册,啪地一声摔在了宿凌璋面前。
“这就是至今还在山寨里关着的肉票名册,你看看吧!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些肉票我们可都审过好几次了,我看你能审出什么花来!”
山匪说着,离开了屋子,绕到屋后一角,对正在偷看的当家夫人说道:“夫人,我看那小子就是为了自保,想拖延时间,您怎么就相信他了呢?”
当家夫人瞪了一眼山匪:“你别管,我自有安排!”
山匪只好不说话了,他站在当家夫人身后,和当家夫人一齐看着屋中的宿凌璋。
宿凌璋翻开名册,大致浏览了一遍,她一边回忆着那年轻公子跟自己说过的各家的生意,一边和名册中的一一对照,很快便心中有了数,只不过她现在只知道男肉票家中的情况,女肉票那边还不甚了解。
“哎,大哥。”宿凌璋喊过一个山匪,指了指名册上的几个名字道,“把他们几个给我带过来!”
“哎嘿?”山匪颇为不屑地看着宿凌璋,“我们审一个都要费些劲,你还一次审四个?”
“快点,别磨叽!”宿凌璋厉声催促道。
“哎?你这小兔崽子……”山匪怒火直冲头顶,但无奈宿凌璋现在有当家夫人撑腰,他只好忿忿地出去了。
不多时之后,山匪们将四个嗷嗷乱叫的公子连拉带扯地带了进来,并将他们按在了椅子上,而那四个公子在见到宿凌璋之后,皆是一愣。
这四个公子正是年轻公子、高个子公子、白衣公子和长脸的公子。
年轻公子依旧是满脸涕泪,他看着坐在他们面前的宿凌璋,嘴唇颤抖着问:“兄弟,你……你投靠山匪了?”
“你给我闭嘴!”宿凌璋故做声势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年轻公子一吸鼻子,将鼻涕吸了回去,其余三个公子也被吓得一震。
宿凌璋也不废话,她抖了抖手中的四张白纸,说道:“各位兄弟,不要害怕,这次把你们带来,是想让你们重新给家里写一封信。”
“还写信?”长脸的公子率先叫了起来,“信都写了好几封了,我们也说过好多次了,你们要的赎金太多了,我们家没那么多钱,再宽限些时日吧!”
宿凌璋摇了摇头,又道:“据我所知,大当家已经给你们宽限了不少时日了,可你们家里却迟迟凑不齐赎金,所以,这一次,咱们换个方法。”
四个公子面面相觑。
宿凌璋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低声说道:“我知道大家家里,挣得不只一份钱,所以,你们家里肯定是有钱的,你们要是再不交赎金,我们可就要给官府写信了。”
高个子公子脸色大变,他盯着宿凌璋,连连说道:“兄弟,我那是开玩笑的,你可,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哎呀,我当不当真不要紧,要紧的是官府当不当真啊!”宿凌璋故意拍了拍高个子公子的肩膀,“看你手指修长,你肯定很会玩骰子吧!”
高个子公子登时说不出话来了。
“还有你。”宿凌璋又来到长脸公子身侧,“你木工活肯定很好吧?知道怎么在船底增加些空间?”
长脸公子开始颤抖起来。
“哦,对对,还有你。”宿凌璋对白衣公子说道,“你家里肯定有很多胭脂水粉吧?”
白衣公子的脸色变得比他的衣裳还要白。
最后轮到了爱流鼻涕的年轻公子,纵使他脑子再不好使,他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还没等宿凌璋发问,他就开口骂了出来:
“你……你……你这个混蛋!呜呜呜……”
高个子公子咬咬牙,说道:“你把纸笔给我,我重新给家里写封信!”
宿凌璋看看其他公子:“那你们呢?”
其他公子权衡了一番,便跟着纷纷点头:“我们也愿意写信!”
“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写信,那么……”宿凌璋卖了卖关子。
几个公子心惊胆战地看着宿凌璋。
“那么,咱就立个规矩!”宿凌璋道,“给你们十天时间,第一个送来赎金的,我们立刻放人,第二个送来赎金的,我们要再加一倍的金额,才能放人,第三个加两倍,第四个加三倍……”
几个公子听罢,情绪激动得比过年的猪还难按,一个二个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什么词脏骂什么。
宿凌璋的耳朵和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摆摆手,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家里迟迟不交赎金,还有个顾虑,就是怕突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没关系,你们可以分期付款嘛!每次交一部分,只要赎金一收齐,我们就放人!”
几个公子开始愁眉苦脸地写信,其他人都写完被带下去了,只有年轻公子因为鼻涕打湿了纸张,重写了好几次才走。
剩余的男肉票宿凌璋也如法炮制,很快就收到了一堆新写的信件,山匪们将这些信件拿给了当家夫人。
当家夫人扫了几眼,便面露欣喜之色,交待山匪们趁夜下山,将这些信件送到各家各户去。
“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男肉票审完了,该女肉票了,可宿凌璋很快发现,这招对这些大家闺秀们可不太好使,想诈也诈不出来,因为这些小姐们基本不过问家里的生意,即便想过问,也会受到家里的阻挠。
不过,这些哭哭啼啼的小姐们见宿凌璋比较面善,倒是纷纷向宿凌璋提了个请求,她们想让宿凌璋帮忙写封信,在信中要写明,山匪们没有对她们做什么非礼之举,她们是清白的。
宿凌璋问道:“听你们所说,山匪们虽然把你们绑上了山,搜去了身上的首饰和金银,但的确没对你们做什么呀,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小姐们抹着泪道:“被山匪绑上山,已然是有损名节了,我们说自己是清白的,可谁会相信我们呢?”
“可是,这事也不能怪你们啊!这又不是你们的错……”
一旁的山匪咳了一声,宿凌璋只好不再继续往下说。
小姐们也不说话了,只是低下头哭。宿凌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不再审问她们,并且帮她们每人都写了一封信,让她们带在身上。
小姐们捧着信,一个个千恩万谢地被山匪们带下去了。
当家夫人在屋外正看着这一切:“这小子还挺怜香惜玉。”
说罢,当家夫人也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递给身边的山匪:
“拿进去给这小子,叫他按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