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第二天早上,宿凌璋是在竺槿的尖叫声中醒来的。
彼时竺槿一醒来,就察觉到了异样,她只记得昨夜自己飞速脱了嫁衣,躺入被中正要入睡之际,自己的身上就突然变得忽冷忽热的,一会儿热得像在蒸笼里,一会儿又跌回了冰窟窿,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得了热症,但又不便对守在外面的宿凌璋讲,只好选择硬撑。
竺槿原以为自己裹紧被子,在被窝里发发汗就好了,可没成想这病症来势汹汹,她在被窝里躺了许久,都不见好转,甚至还越来越严重了,直到最后,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竺槿听到宿凌璋似乎是询问了些什么,可她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回应,便没了神志。
清早之时,竺槿从睡梦中悠悠醒来,身上那种酸痛绵软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可随之而来的,便是肌肤与被褥亲密接触的柔软之感,竺槿心中大惊,尚存的几分困意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竺槿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低头一瞧,就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扑通”一声,睡得正香的宿凌璋被这声冷不丁的尖叫一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她知道公主睡醒了,也知道公主已经发现自己身无一物了。
“小姐!你听我解释!”
宿凌璋顾不上摔疼的屁股,急急奔到了床前,想隔着帷幕对里面的公主解释,可此时,外面负责看守的山匪也听到了这声尖叫,他们来到了门前,咣咣砸门。
“兄弟?兄弟?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们进来看看?”
“哎呀!”宿凌璋急得直跺脚,只好暂时放下公主,几步来到门后,冲着外面喊道,“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你们走吧!”
山匪们离开后,宿凌璋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床前,跪了下去,可还没等她开口,帷幕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哭腔:
“你……你这个混蛋!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
说罢,帷幕中就伸出了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臂,要往宿凌璋脸上打来。
宿凌璋并不打算反抗,她闭上了眼睛,口中不停说道:
“小姐你听我解释昨晚你因风疹发了热症我发现之后就去找了山寨里的土郎中那土郎中给了我两包药要我融进热水里给你擦洗当时你病得神志不清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冒犯了小姐现在我愿意受罚要打你就打吧!”
宿凌璋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连个停顿都没有。
“所以,你给我擦洗了?”帷幕中又传出了一声哭腔。
“……是!”
宿凌璋承认道,她闭着眼睛,等着公主的巴掌落到自己脸上。
出乎宿凌璋意料的是,帷幕中半晌没有动静,而巴掌也没有落到自己脸上。
宿凌璋小心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竺槿已经把手臂收了回去,遮得严严实实的帷幕中,传出来了些压抑的哭声,听上去像是竺槿把自己整个人都捂进了被子里,在里面哭泣不止。
宿凌璋心头大乱,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审问那些女肉票时候的情形,那些女子们在性命攸关的处境中,也在担心自己的名节受损,可见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是十分重要的,即便是公主也不能逃脱名节对她的束缚。
“小姐?小姐?我……那个……你还好吗?”
宿凌璋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竺槿,她结结巴巴地又解释了几遍,可竺槿仍是哭,怎么都止不住,宿凌璋意识到,自己作为让竺槿“失去名节”的“罪魁祸首”,恐怕再多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反而会在竺槿的“伤口”上撒盐。
“小姐……那我去外面看着,你……我……唉……”
宿凌璋料想竺槿现在肯定不想再看到自己,便叹口气,走出了屋子,问外面看守的山匪要来了自己和竺槿的常服,她将竺槿的常服和寝衣仔细地叠放整齐,从床尾找了个缝隙,给竺槿塞了进去。
“小姐,您的衣服在这,我出去了……”
宿凌璋穿好自己的衣裳,就去了屋外,最近的天气越发寒冷了,宿凌璋缩着脖子,揣着双手,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
站了好一会儿,宿凌璋感觉到一股一股的寒风直往自己的衣缝里钻,她不便回屋,只好往外走了几步,想去蹭蹭山匪们的火堆,可直到这时,宿凌璋才发现,那几个负责看守的山匪,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火堆还在冒着火焰。
宿凌璋有些纳闷,莫不是这些山匪已经对自己足够信任,认为自己不会跑也跑不了,才丢下自己和竺槿离开了吗?
这般想着的时候,宿凌璋忽然听到山寨的方向似有隐隐的喧闹声传来,她回头看了看木屋,还是决定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宿凌璋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山寨旁的山坡上,才看到山寨的正中,一大群山匪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被山匪们围住的,正是大当家和当家夫人,他们二人各自举着各自的兵器争锋相对,他们的亲信都站在一旁劝说着什么。
原来昨晚是当家夫人带着一众山匪下山取赎金去了,令当家夫人感到十分欣喜的是,那些肉票的家里果然争先恐后地送来了赎金,生怕自己的赎金会“涨价”,当家夫人足足忙活了半宿,才将赎金尽数收完,她揣着收来的一大摞银票,欢天喜地地上了山。
等当家夫人回到山寨,天都已经亮了,当家夫人便径直去找了大当家,想在大当家面前炫耀一番自己收到的银票,可还没等见到大当家,她的亲信就告诉她,昨晚大当家自己做主,将竺槿许给了宿凌璋,如今喜事也办了,洞房也入了。
“夫人,您说这可怎么办啊?那姑娘被大当家许给了新来的那小子!”
“你,说,什,么?!”当家夫人顿时气红了眼,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是一头正在捕杀猎物的母豹,想当初这支队伍就是当家夫人的父亲拉起来的,她自然知道山寨中有一条“抢人不能抢成过家的”规矩,当家夫人越想越气,她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就踹开了大当家的房门。
大当家早听到当家夫人回来了,他也毫不客气地抽出了自己的弯刀,夫妇二人二话不说,就在空地上操练了起来。
当家夫人将怀中鼓鼓囊囊的银票一把掏了出来,摔向了大当家脸上。
“好哇!你这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我说你怎么千方百计撺掇我下山呢,原来是趁我不在,搞了这么一出!”
大当家也不甘示弱,他横挥一刀,将不知多少银票劈成了两半,看得周围的山匪心疼得直吸气。
“我呸!我是倒插门的不假,但我也不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你想在我头上插绿缨,门都没有!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说罢,二人又操起各自的兵器,你来我往地打起来了,周围的山匪纷纷后退,给二人腾出空间。
宿凌璋躲在树后看着这一幕,在山寨中的这些日子,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大当家和当家夫人早有不合,二人的矛盾越来越深,而山寨中的山匪也跟着分成了两拨,早来的山匪大多追随当家夫人,而后来的山匪则追随大当家。
大当家和当家夫人直打得鸡飞狗窜,尘土飞扬,谁也不让谁,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各自后退了几步,停下了打斗。
大当家喘着粗气道:“你个臭婆娘,你等着!老子今天晚上就下山,逛窑子去!”
当家夫人亦不甘道:“行啊你,那我也下山,找面首去!”
话音刚落,二人各自扭头便走,山匪们也跟着散去了。
宿凌璋将这些话听了个正着,见大当家和当家夫人今晚都不在山寨,她一溜烟地跑回了木屋,想告诉竺槿:
“今晚机会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