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人!这就是剿灭山匪的全部过程,卑职已将它们全部记录在战报之中,还请大人过目!”
宿凌璋站在堂下,将一折战报恭恭敬敬地呈给了统军大人。
统军大人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处,活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菊花,他乐呵呵地接过战报,看也不看就转交给了一旁的文吏,藏在褶子里的小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示意文吏先将这本战报收起来。
“好好好!宿都尉剿灭山匪,劳苦功高,上面一定会有所嘉奖,你就等着领赏吧!”
统军大人大手一挥。
“谢大人!”
宿凌璋不动声色地谢过了统军大人,看统军大人这样子,恐怕是要在战报上添些笔墨,等到上面的赏赐七扣八扣地到自己手中,恐怕也没剩多少了。
不过,宿凌璋倒是不在意这些赏赐,她只在意那个被活捉的山匪二当家。
为了避人耳目,在带领禁军下山的时候,宿凌璋就特意命人将二当家的羊毛坎肩扒掉了,换了一件普通山匪常穿的外褂,好叫二当家看起来,和普通山匪一样。
如今二当家已经和其余被活捉的山匪们一起,被关进了官府的大牢,宿凌璋向统军大人汇报完剿匪的经过后,就准备去大牢里审问二当家,不料宿凌璋还没走出禁军署,就被木墩的一双大手给拦腰“举”了起来。
“喂!喂!你干什么啊?”宿凌璋被举在高空,她瞥一眼脚下的地面,都觉得一阵眩晕,她想挣扎,但又怕控制不好力度会摔下来,只好任凭木墩把自己给举到了校场中央。
校场中央早有一群禁军在等着,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夜战斗的禁军,丝毫不觉得疲倦,他们兴高采烈地将举着宿凌璋的木墩给围在了中间,随后,木墩忽地一下把宿凌璋给“抛”了出去。
“啊啊啊啊!”
宿凌璋顿时大叫起来,不过,这种猝然失重的感觉还没维持多久,她就被几双大手给稳稳接住了。
“喔!喔!”
禁军们欢呼起来,将宿凌璋一次又一次地抛上了半空,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宿凌璋听到了外围的禁军,正喜不自胜地议论着什么。
“还以为这趟差事是件倒霉事,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打赢了!”
“是啊!宿大人有勇有谋,可真厉害……”
“哈哈,这次上面应该会有赏赐吧?”
“以后我要跟着宿大人混了!”
……
漫长的庆祝结束之后,被抛得头晕脑胀的宿凌璋,总算有时间去京城官府里的大牢里看看了,在表明身份之后,狱卒很快将宿凌璋带到了关押着二当家的地方。
与死牢不同的是,官府的大牢在地上,虽然暴露在阳光之下,但那阴森诡寒之气,却也分毫未少,狭长的走廊两侧,是高耸的石墙,石墙表面斑驳,满是龟裂的细纹。
宿凌璋跟着狱卒,穿过这条曲曲折折的走廊,便来到了大牢之中,这里有几十间青砖砌成的牢房,每间牢房的房顶都很高,在接近房顶的位置,才有一左一右两个用来换气的小窗,牢房的铁门也很低矮狭窄,上面挂着一个沉重的大锁。
按照宿凌璋之前的交待,官府将被活捉的山匪统统关押在了大牢的深处,这里守卫森严,绝无越狱和劫狱的可能,而二当家就被关押在最靠里的一间牢房内。
狱卒打开了二当家所在牢房的牢门,宿凌璋正要钻进去,却听身后传来了一声清甜之音。
“凌璋?”
这熟悉的声音轻易地侵入了宿凌璋的内心,宿凌璋激动地回身去瞧,果然,走廊的拐弯处,出现了一摸清亮的色彩,竺槿带着因为护主有功而被晋升为公主府女官的红霜,从拐角处款款走过来了。
“公……”
“凌……”
再次相见的二人都是又惊又喜,她们几乎迫不及待地同时上前了几步,但又碍于各自的身份和两侧跪倒的旁人,而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凌璋!”竺槿率先开了口,自从从山寨回来之后,竺槿已经习惯于直接称呼宿凌璋的名字了,“凌璋,难道你也是来……?”
宿凌璋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竺槿身侧的一道凌厉目光给堵了回去,她打了个激灵,慌忙跪下行礼。
“臣拜见……”
“免礼免礼!”
不等宿凌璋的膝盖挨到地面,竺槿就上前几步,把宿凌璋扶了起来,宿凌璋看着竺槿,问道:“公主,莫非您也是来审问他的?”
竺槿轻轻点了点头。
“咳咳!”
一旁传来了不轻不重一声咳嗽,宿凌璋一瞥眼,便看到红霜正朝自己使着眼色,她赶紧往旁边站了站,给竺槿让开了路,而红霜跟着竺槿,走过宿凌璋身边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宿凌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意味。
宿凌璋有些摸不准头脑,不明白红霜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过,宿凌璋觉着,红霜这眼神,应该是代表着有什么好事。
走到牢房门口时,竺槿便不叫红霜跟着了,而是唤过宿凌璋,和宿凌璋一前一后,弯下腰身,走入了牢房之中。
牢房中光线昏暗,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有一个细长的身影,正蜷缩在铺着稻草的牢房角落,他将脸埋在了双臂之间,听见有人走了进来,他才缓缓抬起了头。
“你就是山匪二当家?”
竺槿端端站立在二当家身旁,低下头问道,而宿凌璋就站在竺槿身侧,以便保护竺槿。
二当家抬起头,看向了竺槿,只短短一晚上的功夫,二当家就变得十分憔悴萎靡,在看到竺槿之后,二当家的表情变得十分震惊,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表情,转而用十分戒备的眼神看着竺槿,既不点头摇头,也不说话。
竺槿索性直奔主题。
“二当家,吾乃大齐广灵公主,吾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山匪,你们与戎羯人有所勾结,替他们收集情报,给他们画出我大齐境内战略要地的地形图,对不对?”
听到竺槿自报身份,二当家惊讶不已,不过,在听完竺槿的话后,二当家嗤了一声,不屑道:“公主殿下真是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与戎羯人有勾结呢!”
竺槿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带着的羊群,不是中原的羊的品种,是戎羯人给你们的,对不对?你们的当家夫人,也就是你嫂子,所用的弯刀,也是戎羯人的,对不对?还有你常穿的羊毛坎肩,也是戎羯的样式……”
不等竺槿说完,二当家就打断了竺槿:“哼,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们从北边流窜而来,带着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吧?如果这也能说我们勾结戎羯,那北方边境的百姓,家中也有从戎羯弄来的物件,岂不是人人都勾结戎羯?”
竺槿见二当家不肯承认,便叹了口气,直接问道:“你不承认这些不要紧,你只需要告诉吾,资助你们并且利用你们与戎羯人互通消息的朝中之人,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