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璋……不知你……可否愿意……做吾的驸马?”
犹如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猛然在宿凌璋的心头炸开,一道电流瞬间穿越心海,激起层层涟漪,血液在身体中疾驰,令全身的每一处肌肤都颤栗不已。
这惊喜来得太快,让宿凌璋有些头脑发白,难以言喻的激动让她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双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原来公主所说的天大的赏赐,就是做公主的驸马啊!
守护公主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这次来,不就是要替老祖宗弥补遗憾,和公主圆满一番的吗?
于是,宿凌璋努力地克制住已然汹涌澎湃的内心,免得叫竺槿和红霜觉得自己不稳重,为表诚心,她从椅子上站起,跪在竺槿面前,郑重说道:
“公主,臣……”
话说到一半,身上肆意流淌着的欣喜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失意,如同从云端跌入谷底,让宿凌璋瞬间清醒了过来,“愿意”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宿凌璋就浑身一僵——
自己只想着要守护公主、要与公主在一起了,倒是忘记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公主,自己是女儿身啊!
公主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公主……能接受自己是女儿身吗?
公主虽然对自己有所瞩意,但这是建立在自己的“男子”身份上的,若是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公主还会像现在这般对自己吗?
宿凌璋只得将愿意两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她想告诉竺槿实情,可又忽然想起了唯一知晓自己身份的张亦夏,是啊,自己是女儿身这件事,就连与自己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都接受不了,那么,从小受着皇家正统教育、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竺槿,就能接受得了吗?
宿凌璋顿时泄了气,心里乱如一团缠麻,她不敢赌,更不敢答应,曾经满怀期待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刃。
如果先答应公主,再告诉公主自己是女儿身,万一公主接受不得,这岂不是存心戏弄和欺负公主吗?就算公主再怎么通情达理,怕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啊!
看来此事不能急于一时,还得从长计议,既然公主愿意征求自己的意见,那自己也得等到公主能够接受自己是女儿身的时候,再向公主表明心意。
宿凌璋只得把头低下,掩盖着自己纷乱的内心,而竺槿看宿凌璋跪在地上,神态有异,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表态,只好再次追问道:
“凌璋?凌璋,吾……吾问你……你可愿……”
见公主再次发问,宿凌璋只好咬了咬牙,为今之计,只能先拒绝公主了,待日后寻找时机,探明了公主的态度,再向公主坦白吧!
打定主意的宿凌璋,决然了当地说道:
“臣……不愿!”
“什么?!”
竺槿和一旁的红霜都愣住了。
宿凌璋的声音不大,但这在竺槿听来,就像是一记临头霹雳,让竺槿有些不知所措,原以为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只等宿凌璋点头同意,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凌璋你……你再说一遍?”
竺槿不敢相信宿凌璋会拒绝,她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
“臣,不愿!”
宿凌璋忍住心痛,又说了一遍。
“凌璋……你……你……为……为何?”
竺槿难以置信地看着宿凌璋,丝毫未曾想过已经将她从未示人的娇体瞧了个干净的宿凌璋,现在竟然不愿意娶她了,竺槿的眼角顷刻之间挂上了一尾红色,泪水正在眸中慢慢积攒。
“为何……”
不甘心的竺槿强忍住眼泪,问道。
“臣……臣……”
宿凌璋不敢抬头,不敢面对竺槿的泪眼,虽然竺槿已经极力掩饰,但宿凌璋听得出来,竺槿的满腹委屈,就要化作汹涌而出的眼泪了。
可眼下宿凌璋也没有别的办法,若真是等到皇上赐了婚,又或是在新婚之夜才让公主知晓实情,万一公主无法接受,岂不更叫公主委屈,况且,这欺君之罪也是自己担待不起的,更何况还会牵连无辜的老娘,于是,宿凌璋只好想了个借口道:
“臣……心里有人……”
“有人……有人……”
竺槿失魂落魄地向后靠在了椅子上,眼眸中早已积满的泪水险些就要决堤,宿凌璋将身体越弯越低,心想如果竺槿再追问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就先把张亦夏拉出来顶顶吧。
可是,竺槿并没有追问,既然宿凌璋说,心中已经有人,那么,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那个人如何,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竺槿吸了吸鼻子,竭力掩盖住言语间的哭腔,对红霜说道:“……送宿大人……出府吧!”
“公主!!!”
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已经了如指掌的红霜,见竺槿就这么让宿凌璋走了,忍不住为竺槿不平,作为自幼陪伴在竺槿身边的贴身侍女,眼见竺槿受此委屈,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一向顺从听话的红霜,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是一脸忿忿地怒视着宿凌璋。
“去吧……红霜……”
竺槿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也背了过去,红霜知道,竺槿的眼泪已经憋不住了,她只好赶紧带着宿凌璋离开,以免宿凌璋见到竺槿失态的一幕。
宿凌璋跟着红霜刚一离开,房中就传来了竺槿的哭声……
似有所觉的宿凌璋忍不住回头望去,房门已经关上了,但那若隐若现的痛哭声却总往自己的耳朵里钻,宿凌璋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把公主给惹大发了。
正当宿凌璋想问问红霜,要不要回去看看公主的时候,就见红霜已经停下了脚步,一张冷脸挂满了冰霜。
“宿大人,请随奴婢来。”
宿凌璋浑浑噩噩地跟着红霜,来到了后花园的一个僻静处,二人刚一站定,红霜就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是憋了不小的怒火。
“宿大人!”红霜愤愤开了口,“奴婢自小跟公主一起长大,公主待奴婢如同亲生姐妹一般好,因此,很多事情,公主也是不瞒奴婢的,公主和您在山寨之中所发生的事情,公主已经全都告诉奴婢了!”
宿凌璋抖了一下,她不知道竺槿有没有将那件事告诉红霜,只好老老实实继续低头听着。
红霜从鼻中出了一口气,又道:“公主都已经跟奴婢说了,公主生病那晚,是您救了公主,可是,公主毕竟是……是黄花之身呀,您将公主的千金之躯瞧了也……了,现如今,您又说您心中有人,不愿意娶公主了,你……你……”
宿凌璋听罢,急忙对红霜解释道:“那晚我是为了救公主性命,才不得不这样做的呀!”
红霜哼了一声,只想为公主出气的她也顾不得二人的身份了,她气得直跺脚,忍不住冲着宿凌璋“骂”道:
“即便如此,你为了一个只是在心里喜欢的人,就让公主受此委屈,你……你……你还是个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