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
脚步匆匆的管家不顾蹒跚的腿脚,一路从外面狂奔而来,脚尖踢起的雪花四处飞溅,凝结的雪块沾满衣摆,院子里平整洁白的积雪很快被管家踏出了一条弯弯折折的小路。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啊!”
管家把贤亲王卧房的门拍得山响。
“干什么干什么?!”
被猝然惊醒的贤亲王不得不从床上起来开门,门一打开,管家就闯了进来,只穿着寝衣的贤亲王揉了揉浑浊的眼睛,十分恼火地坐在了椅子上。
“什么大事啊?非要现在说?”贤亲王打了几个哈欠,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管家一把关好门,凑到贤亲王耳边,嘀嘀咕咕地讲了起来,贤亲王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坨,嘴唇和胡子一齐颤抖起来,端着茶杯的手停顿在了嘴边,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管家讲了好一阵,才把事情全部讲完,话音刚落,贤亲王手中的茶杯就飞了出去,摔在墙上碎成了渣,墙面上只留下了一片水渍。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只半天功夫没有看住,就给我惹出这样的塌天大祸来!”
贤亲王暴怒而起,举起一个瓷瓶就要往地上砸,管家连连劝阻,也没有让贤亲王停手,伴随着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无数价值连城的瓷器,就这样变成了一堆分文不值的碎片。
“老爷!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哇,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看贤亲王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管家急忙将贤亲王扶着坐下,又重新倒了一杯茶,“老爷!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保住容公子啊!”
“还保他?保他个屁啊?”贤亲王气得骂道,“就算保住了他,他也是个废人,难道还能和广灵公主继续成婚吗?!”
“不是啊老爷!容公子他毕竟是……”管家急得要命,却被贤亲王挥挥手打断了。
贤亲王当然知道管家想说什么。
此时的贤亲王冷静了一些,纵使他心中万般不愿,也只能想办法保住容霖。
容霖是他收留在府中的远亲,如果容霖做出此等触犯律法的丑事,那就一定会有其他官员借此弹劾于他,说他治家不严,纵容亲嗣,欺压百姓,藐视朝廷命官,如此一来,以往辛辛苦苦在朝堂和民间树立起来的威望,可就毁于一旦了。
贤亲王从管家手中接过了茶,问道:“那被害的女子和他哥哥,还有替他们出头的那个人,身份都查实了没有?”
“查实了!当场就查实了!”管家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他压低了音量说道,“老爷,这事说来也巧,那被害的女子只是一个刚从乡下来的村姑,不过,他的哥哥,是今年的登科学子,现在在刑部做文吏,而替他们出头的、将容公子打伤的——”
管家拉长了声音:“——就是那个刚刚升了官的姓宿的都尉!”
“竟然是他?”
贤亲王也有些惊讶,之前剿匪一事,贤亲王将目光对准了广灵公主竺槿,暂时放过了宿凌璋,不料这件事中,宿凌璋竟又卷了进来,想起之前莫名失踪的暗卫和宿凌璋可疑的身世,贤亲王决定,不如借助此事,把宿凌璋给除掉。
“去!把刑部尚书韩大人给我请来!”贤亲王下令道。
“是!”管家拱了拱手。
此时天还没亮,外面仍是黑漆漆的一片,但管家知晓此事拖延不得,便准备出门,赶往刑部尚书韩大人的家,正在这时,一个家丁忽然匆匆忙忙地跑来了,说是刑部尚书韩大人求见。
原来,此案已经被层层上报,接到消息的官员见此案牵涉甚广,都不敢妄自做主,只好再往上报,就这样,此案一直上报到了刑部尚书韩大人那里。
而韩大人见此案竟然牵扯到了贤亲王,一时间竟有些意外的惊喜,一直想巴结投靠贤亲王的他,现在总算抓住了一个机会。
于是,韩大人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讨好贤亲王的办法,这才马不停蹄地在深夜前来,求见贤亲王。
“哦?说曹操曹操到啊!”
贤亲王甩了甩手,对管家说道:“这样也好,也省得你跑一趟了……你亲自去将韩大人请进来吧!”
“是!老爷!”
管家心领神会,很快将冒着风雪赶来的韩大人请到了一间隐秘的房间中。
房间里面,贤亲王正端坐于主座之上,韩大人见贤亲王这么快就答应见自己,而且已经在房间中等待,心中便知,贤亲王已然知道了此事,而且正等着自己来呢。
韩大人心中一喜,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之后,贤亲王率先开始“演戏”。
“唉!”贤亲王重重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拍着自己的大腿,“悔恨”道:“唉!你要告知本王的事,本王已经知道了!……你说本王府上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畜生呢!这孩子刚来本王府里的时候,本王本来是不想收留他的,可无奈本王的夫人很喜欢那孩子,坚持要留下他,本王这才……唉!没想到,他竟是如此人面兽心的东西!”
韩大人咧开嘴,露出一个“官场假笑”:“王爷您何出此言呢……”
贤亲王继续“演”着:“这也怪本王啊!本王一直心系朝廷,忙于政事,对夫人疏于照顾,子女成家之后,都各自开府了,夫人在后院无人陪伴,才对那孩子喜爱无比……唉!要是早知道那畜生会做出这种事情,本王说什么也不会留下他!本王……本王恨不得现在就亲手结果了他!”
说着,贤亲王还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气鼓鼓地对韩大人说道:“韩大人,你告诉本王,那畜生现在被关在哪里?本王要去……”
“哎呀!王爷您先坐下!”韩大人“努力”地按住了贤亲王的胳膊。对贤亲王的意思已经心知肚明的他,觉得现在是时机告诉贤亲王,他有办法能保住容霖了。
“王爷啊!您误会了!”韩大人呵呵道,“”告诉您这件事的人,一定是弄错了!容公子可不是什么强抢民女、命令随从打人的恶人,而是路见不平、制止行凶的好人啊!相反,那个将容公子打成重伤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王爷,此案的整个过程,其实是这样的……”
说罢, 韩大人凑到贤亲王身边,将自己的计策以“调查结果”的方式全都告诉了贤亲王,听着听着,贤亲王满脸的皱纹渐渐舒展了开来。
“嗯!好!”贤亲王对韩大人的计策很满意,但他表露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副样子。
“啊,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啊!那你可一定要给霖儿做主啊!”贤亲王握住了韩大人的手,重重拍了拍。
“惩治恶人,保护百姓,乃是下官分内之事,下官一定会还容公子一个清白!”得到了贤亲王默许的韩大人心里一喜,若办成此事,那贤亲王定会对自己青眼有加。
“好!此案由你亲自办理,本王就放心多了!”
末了,贤亲王“感激”的眼神中忽然渗出了一丝杀机。
“还有,那姓宿的恶人,可一定要判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