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容霖将身体蜷缩成了 一个球,肿着脸颊,歪着鼻子,嘴里没剩下几颗牙的他,只能扯着嗓子,发出嗷嗷叫的怪叫。
宿凌璋拍了拍手,不再理会容霖。
几个随从摔得不轻,仍旧躺在雪里呻吟。
一个打更人正好路过这附近,听见了巷子里的惨叫,立马跑过来查看,不料刚一进入巷子口,就看见了颇为骇人的一幕。
只见四个家丁模样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里,一个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正靠在墙根处,旁边还有个正在哭泣的姑娘。
而在巷子深处,景象就更吓人了,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人”,正在地上痛苦得到处打滚,将他弄成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一旁,回头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
打更人吓得不轻,惊叫着逃走了。
雪天路滑,打更人还摔了一跤,不过,打更人并没有忘记捡起他的锣,他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边敲着锣一边跑远了。
宿凌璋看着这个打更人,没有去管,心想,早点喊来官府的人也好,她便转身来到了靠在墙边的张自秋和张亦夏身边,想先看看张自秋的伤势。
张亦夏脱下了自己的衣裳,盖在了张自秋的身上,见宿凌璋跑了过来,张亦夏哭着喊道:“我哥哥……我哥哥……他昏过去了……”
张自秋脸上的血已经被张亦夏擦得差不多了,可是,张自秋的口中依旧断断续续地喷着血沫,人也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瘫软无力地靠在张亦夏的肩膀上,动也不动。
宿凌璋不去看张自秋的脸,她摸索了几下,探向了张自秋的颈侧,感受到轻微的跳动从指间传来,宿凌璋松了一口气。
“自秋还活着……不过,他伤势不轻,我们得赶紧找一家没有关门的医馆,把他送过去!”
“好!”
张亦夏抹了把眼泪,准备和宿凌璋一起,将张自秋架起来,张亦夏心有余悸地回头瞥了一眼,见容霖躺在雪地里到处翻滚,哀嚎不止,张亦夏胆战心惊地问道:
“凌璋哥……他……他……他怎么叫得那么瘆人啊?”
宿凌璋知道张亦夏在担心什么,她腾出一手,轻抚上张亦夏的脸,不叫张亦夏再去看。
“没什么……我只是把他废了,叫他以后再也祸害不了别人!”为了让张亦夏放心,宿凌璋接着安慰道,“你别怕,没事的,是他作恶在先!我之前看过咱们大齐的律法,律法有云,‘若阻恶于途中,虽有过不为罪’,意思就是说,在阻拦作恶的过程中,虽然有过失也不算犯罪,放心吧夏夏!”
“好!”
张亦夏重重地点了点头,彻底放下心来,她知道容霖的身份和地位,是他们三人之中谁都得罪不起的,虽然她很痛恨伤害自己和哥哥的容霖,但她更不希望为他们出头的宿凌璋会因此而惹祸上身。
“好了,我们快走吧!”宿凌璋催促道。
“嗯!”张亦夏点点头。
可是,二人还没来得及将张自秋架起来,就听巷子前后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和脚步声,伴随着一片火把的光线,一群捕快出现在了巷子两端,将巷子的一头一尾全都包围了起来。
这会儿官府的捕快倒是来的很快,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人,还见了血,领头的捕头便马上下令,让捕快们分别去查看这些人的状况。
而方才跑去报官的打更人则认出了宿凌璋,他指着宿凌璋,冲领头的捕头说道:“对!对!就是他!刚才正在行凶的,就是他!”
见打更人误会了自己,宿凌璋主动来到了捕头面前,递上了自己的官牌。
这个捕头与宿凌璋并不熟识,在捕头查看官牌的时候,宿凌璋指着还在巷子后方翻滚的容霖说道:“真正的恶人是他!他趁夜强抢民女,意图不轨,被我抓到,我才将他教训了一顿!”
捕头见宿凌璋是官家之人,品阶也比自己高,便冲着宿凌璋行了个礼,可是,捕头显然不太相信宿凌璋的话,因为打更人来报官的时候,说的明明是宿凌璋正在行凶,而且巷子口躺下的几个人,看起来也像是宿凌璋打得。
捕头低头看了看仍处于昏迷中的张自秋,问道:“那么,他是什么人?”
宿凌璋答道:“他是刑部文吏张自秋!受害的女子,就是他的妹妹!”
捕头听罢,下意识地看了眼张自秋身边的张亦夏,张亦夏见捕头看向了自己,心中羞愤的她有些害怕地往后躲了躲。
“还有那边那几个呢?”
捕头示意着四个随从。
宿凌璋又答:“他们是那恶人的随从,就是他们,助纣为虐,将受害女子的哥哥打伤的!他们原本还想打我,不过,反倒叫我给收拾了!”
捕头将官牌还给了宿凌璋,此时几个捕快将受伤的容霖从巷子后面架了过来,捕头伸手拿过一支火把,看了看容霖的脸,见容霖的脸已然肿得像个卤过的猪头,完全看不出相貌,便对宿凌璋说道:
“大人,既然您口口声声说,这个人才是恶人,那么,大人可否知道,他的身份?”
宿凌璋沉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他是贤亲王的远亲。”
“啊?”
捕快大吃一惊,见那几个随从里面,还有能说话的,捕快马上将他揪了过来,问道:“你家公子,确实是贤亲王府里的远亲吗?”
随从有气无力地答道:“是……我家主人……确实是贤亲王的……”
不等随从说完,捕快就乱了阵脚,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行凶案子,没想到现在牵扯进来的人,竟然一个比一个有背景,不但有刑部的官吏,还有禁军的武将,更有算得上是半个皇亲国戚的贤亲王远亲。
最重要的是,贤亲王的远亲,现在被宿凌璋打得半死不活。
宿凌璋见捕头愣在原地,半天没有下文,心中担心张自秋的伤势,便催促道:“这位捕头大人,你还不赶紧下令,将伤者送往医馆,将恶人抓起来啊?”
捕头纠结极了,不敢轻易下令,思索再三之后,捕头决定先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带到官府去,再将此事进行上报,等到上面的指示下来,再做调查。
于是,捕头下了令: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