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一声,鸡头飞了出去。
雪鸡的身子倒下了,一股血柱腾了起来。
宿凌璋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便再也站不住了,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翻天覆地的感觉汹涌而来,让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就连耳膜也跟着刺痛起来,抑制不住的耳鸣加重了眩晕之感,宿凌璋喉咙一滚,将早上吃进去的饭食,全都吐了个干净。
“凌璋!”
竺槿看着宿凌璋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已,她冲过去,抱住了宿凌璋摇摇欲坠的身体,挡住宿凌璋的眼睛,哭着道:“凌璋,治不好就算了……你千万不要折腾坏了自己……”
宿凌璋扭过头,抹去了嘴边的污物,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行,我一定得克服……才能……守护你和大齐……”
“凌璋!”竺槿抱着宿凌璋的身体,将宿凌璋的脑袋揽进了自己的颈窝,“凌璋,那也不用急于一时啊,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不行……”宿凌璋虚弱地摇了摇头,“时间……时间不多了……”
“凌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走,吾扶你回去休息!”
竺槿不由分说,铆力将宿凌璋搀了起来,宿凌璋已经没有力气,只好顺从地将胳膊搭在竺槿瘦弱的肩膀上,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卧房。
宿凌璋躺在床上,脸色和嘴唇都白得像纸,竺槿给宿凌璋喂了些水后,握起宿凌璋的手,将她冰冷的手背贴在了自己脸上。
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正沿着自己的手背缓缓而下,宿凌璋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宿凌璋看到,竺槿哭了。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宿凌璋抬起食指,轻轻攒去了竺槿眼下的泪滴。
“凌璋,吾知道你急着治好这毛病,可是,吾不忍心看到你这么痛苦……”竺槿吸了下鼻子,两滴泪珠被挤出,沿着光洁的脸庞滑了下去。
宿凌璋安慰道:“我没事……你看,这一回我都没有立刻晕倒,已经好很多了……以后我再多见见血,说不定就会习惯了……”
“凌璋……”竺槿俯下身子,将脸贴在了宿凌璋的胸口,宿凌璋亦抚摸着竺槿背后乌黑如瀑的秀发,感受着顺滑的发丝轻轻挠过手心。
二人正静静享受着甜蜜温馨时刻,房门却在此时被红霜敲响了。
“有什么事吗?”
竺槿直起身子,冲着门外问道。
“回公主,府外来了个女子,说是驸马的朋友,想要……想要求见驸马。”红霜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竺槿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着宿凌璋。
听说张亦夏来找自己,宿凌璋有些意外,自从和公主大婚之后,宿凌璋就搬进了公主府居住,正如当初向竺槿保证过的那样,她与张亦夏再未见过面。
在宫里的时候,宿凌璋碰到过几次张自秋,闲聊之中,宿凌璋得知,与张亦夏相好的屠户儿子孔得男,已经从老家来到了京城,想和张亦夏把婚事办了,但看张自秋那意思,他十分瞧不上孔得男,不想把妹妹嫁给他。
张氏兄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长兄如父,张亦夏的婚事,确实得张自秋点头才行。
“夏夏来找我,难道是为了此事?”
宿凌璋暗暗在心中想着,决定去见一见张亦夏,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料双脚还没落地,就感觉到了一阵幽怨眼神。
竺槿嘴角紧绷,微微向下,眼中仍含着水雾,委屈怏怏道:“一听说她来了,你倒是急得很……你都这样了,还要去见你那‘小青梅’?”
第一次见到张亦夏的时候,正是竺槿最为伤心难过之时,宿凌璋和张亦夏在雪地中互暖双手、有说有笑的样子,从此深深刻入了竺槿的心里,酿成了最醇最酸的老陈醋。
虽然已经与宿凌璋成婚了,但只要一想到张亦夏这个人和当时的场景,竺槿就觉得心里酸味阵阵。
“公主,我……”宿凌璋慌了手脚,揽着竺槿哄道,“自从我们成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从未找过我,这次来找我,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我就在府门口见她一面,很快就回来!”
竺槿咬着唇,扭过头不看宿凌璋,也不答话。按照厚厚书册中的规矩,驸马要在府中会客,必须要知会公主,并且经过公主同意,见竺槿实在不开心,宿凌璋便想着不叫张亦夏进府了,自己去门口和张亦夏说几句话就回来。
可是竺槿仍是泪眼汪汪,宿凌璋心疼极了,她急忙将竺槿抱进怀里,连连说道:“我不见她了,我不见她了……我马上让红霜回绝了她!”
说罢,宿凌璋就要冲门外喊。
“哎,算了。”竺槿忽然轻轻扣住了宿凌璋的双唇,撇撇嘴道,“你还是去见她吧!她是你自幼相识的好友,既然来找你,肯定是有事……我若是不让你去见她,日后传出去,大家都该认为我善妒了……”
“公主……”虽然竺槿已经同意,但宿凌璋还是有些不安,她急急承诺道,“我去府门口跟她说完话就回来!”
“等等!”竺槿拦住了正要弯腰穿靴的宿凌璋,转头冲着门外的红霜喊道,“把那姑娘请到北厅去吧!”
“是!”红霜很快转身离去了。
“公主,你……”宿凌璋有些惊讶地看着竺槿。
竺槿噘起嘴,娇瞪了一眼道:“哼,你堂堂驸马,怎么能屈尊降贵,亲自到府门口去见她呢?”
宿凌璋微微一愣,心中顿时明了,她将竺槿一把抱进怀里,吻了又吻。
“哎呀,行了……”竺槿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她推开宿凌璋,小声咕哝着道,“你的‘小青梅’该等急了……”
“我马上就回来!”
宿凌璋说着,急匆匆奔向了北厅。
彼时张亦夏已经在北厅里等了一会儿了,虽说宿凌璋和竺槿大婚之时,张亦夏来过一次公主府,但她还是被公主府的奢华气派给震惊到了,她一边新奇地打量着北厅里琳琅满目的贵重陈设,一边等着宿凌璋到来。
“这里就是凌璋哥生活的地方……”
张亦夏喃喃自语着。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宿凌璋了,自从二人相识以来,除了宿凌璋和张自秋一同去京城赶考之外,她还从来没有和宿凌璋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虽然都在京城,住得也不远,但宿凌璋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她。
张亦夏这才明白,从前她和宿凌璋青梅竹马、日日相伴的日子,从她拒绝宿凌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鼻根忽然酸涩了起来,张亦夏觉得奇怪,先前那种曾让她感到又堵又苦的感觉,本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心上人的到来而逐渐消散,但在此刻,却又莫名其妙地涌上了心头。
“凌璋哥……凌璋哥……”
正当张亦夏站在厅中发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夏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