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凌璋带着竺槿回了城,细心地给竺槿重新包好了伤口。
外面时不时有百姓来敲门,感谢宿凌璋救了他们,并且留下了些吃的。
可宿凌璋并不关心这些,她有些敷衍地回应着百姓们的好意,只将注意力放在了竺槿的伤口上面。
竺槿摸了摸脖子上十分厚实的绷布,笑着说道:“只是一道小口子而已,不要紧的!”
宿凌璋内疚道:“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不怪你,是我贸然闯了进来,才给你添了麻烦……”竺槿轻抚着宿凌璋的脸,温柔说道,“宿郎,你有没有发现,这一次,你看到我的血的时候,竟然丝毫未犯晕血之症呢……”
宿凌璋一怔,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果然没有晕血,当时在看到竺槿脖子上的细长血迹时,她的心里只有担忧和心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就连现在给竺槿包扎伤口时,她也没有一丝眩晕之感。
难道,自己的晕血之症,就这么被“治”好了?
竺槿比宿凌璋还要高兴,她搂住宿凌璋的脖子,欣喜道:“太好了宿郎,我终于少了一块心病!”
“是啊!我的晕血治好了,以后若再遇紧要关头,就不必畏手畏脚了!”宿凌璋也很激动,将竺槿一把揽进了怀里。
直到这时,竺槿才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有些刺痛,一想起方才被那个强壮的戎羯人挟持,还有百姓们因惧怕戎羯人而惊慌逃离的样子,竺槿免不了还是有些后怕,她敲了敲宿凌璋的胸膛,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杀掉了领头的戎羯人,戎羯人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我们还继续留在这里吗?”
“不!我们得赶快回京城去了!”宿凌璋眉头下垂了几分,带着与竺槿同样的担忧,“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扔出匕首的一瞬间,完全是想保护你,可没想到……我对那人的妹妹放了狠话,也不知能不能吓退他们……所以我们得赶紧回京城,把此事上报给皇上,请求皇上调兵!”
“好!”
打定主意的二人立刻开始收拾行囊,带上记录着戎羯人侵扰边境的厚厚几本奏折,舍弃了马车,骑上两匹快马,匆匆赶回了京城。
伴随着晚夏时节的最后一丝暖风,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在公主府休整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二人就进了宫。
“槿儿啊!你们可算回来了!”
听闻在外面游玩了好几个月的女儿终于回来了,皇帝和皇后满面喜悦,亲自来迎,竺槿和宿凌璋行罢礼后,他们就一人一边将竺槿拉住,不住地上下打量,竺槿脖子上的小伤口早已愈合,并未留下疤痕,皇帝见女儿安然无恙,只是黑瘦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来。
皇后抚摸着竺槿瘦削的脸庞,心疼不已,她眼中泛着泪花,关切道:“槿儿啊,你们到底去哪玩了?为何本宫看你的皮肤,似乎变黑变糙了一些啊?”
竺槿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宿凌璋,犹豫了一阵,宿凌璋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见二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皇帝终于起了疑心,正当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就见竺槿回到了宿凌璋身边,和宿凌璋一起跪下了。
“还请父皇母后恕罪!儿臣……儿臣骗了你们……”
竺槿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皇帝的脸色骤然凝重,他背起手站直了身体,声色俱厉:“你们,难道没有去南方郡县游玩吗?”
竺槿垂下眼角,缓缓说道:“父皇,儿臣和驸马,的确没有去南方……而是,而是去了北方边境!”
“你说什么?”皇帝惊骇不已,不可思议地看着竺槿。
“你们去北方边境做什么?!”
竺槿拿出了厚厚几本奏折,捧至头顶,呈给皇帝道:“父皇,请容儿臣详禀!儿臣听说,戎羯人屡次侵扰我朝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儿臣担心再这样下去,戎羯人会变本加厉,因此,儿臣才亲自去了北方边境,将那里的情况如实记录下来,呈给父皇!”
竺槿端端朝皇帝叩首。
“这些奏折,都是儿臣亲笔写下的,还请父皇能够重视此事,加强边关防务!”
皇帝并不去接那些奏折,任由竺槿捧着它们跪在地上,他皱起了眉头,转而注视着宿凌璋道:“槿儿久未旁观早朝,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宿凌璋只好承认道:“回父皇,这些事情,的确是小婿告诉公主的!”
“哼!”
宿凌璋的回答正在皇帝意料之中,皇帝甩着袖子,重重哼了一声,继续道:“那么,哄骗公主去北方边关,也是你的主意了?”
“不,父皇!”眼见皇帝要翻脸,竺槿赶紧抬起头,对皇帝说道,“这些都是儿臣的主意!儿臣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也是儿臣要求驸马,将每次早朝所议之事告诉给儿臣的!”
“呵,朕之前就告诉过你,让你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你可倒好,有了驸马之后,不但让驸马给你传话,还敢和驸马一起诓骗于朕,擅自前往北方边关!你们写这些奏折给朕,到底是想干什么?让朕加强边关防务?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问朕要兵权了?”
皇帝顿时怒不可遏,他顺手抄起竺槿手中捧着的奏折,气愤地扔在了地上。
“父皇!”竺槿看到辛苦了好几个月的心血就这样被皇帝糟蹋,她膝行几步,哭着对皇帝说道,“父皇,您误会了,儿臣只是想让您了解边关的情况……儿臣求您,看一看儿臣写的奏折吧!您若是再坐视不管,那么边关的百姓,将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些生活在草原上的蛮夷?那群蛮夷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连织造种田都不会,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见皇帝仍是这般固执已见,宿凌璋就知道,这一次自己还是“赌”输了,本想着能利用一下皇帝对竺槿的宠爱,让皇帝听听竺槿的建议,可没想到,皇帝还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再这样下去,公主怕是要和原先的轨迹一样,渐渐失去皇上的宠爱了……”宿凌璋心想。
万般无奈之下,宿凌璋只能决定暂时放弃,她膝行到了竺槿身边,扶着竺槿的肩膀,小声说道:“不然,这一次就算了吧,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我们先向父皇认错吧!”
“不!”
此时的竺槿忽然倔强了起来,她一甩肩膀,将宿凌璋的手甩了下去,抬头直视着皇帝,毫无惧色地说道:
“父皇!我们不但亲眼见到了边关村庄被侵扰之后的惨状,还遭遇了戎羯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