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隆冬时节的风雪,宿凌璋带着五千士兵出发了。
竺槿还是“听从”了宿凌璋的劝说,留在了京城,队伍出发之前,竺槿亲自来了城外相送,依依惜别之时,竺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缀着火红穗子的玉环,递到了宿凌璋的手上。
宿凌璋的心怦怦直跳,握着玉环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光洁莹润的手感,似曾相识的纹样,这不就是——
老祖宗传下来的、让自己回到大齐的那枚玉环吗?
此时的玉环当然是完整的,竺槿含着泪道:“这枚玉环的玉穗,是我趁你睡着时,悄悄起夜编织的……玉环,代表‘还’……凌璋,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宿凌璋不由红了眼眶,她将玉环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抬手轻抚着竺槿娇美但却忧伤的脸庞,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好,等我回来!”
出发的时辰到了,宿凌璋上了马,她最后回头深深地凝望了竺槿一眼,将竺槿的模样牢牢记在了心里,随后毅然转身,带领队伍出发了。
让宿凌璋带兵出征,是皇帝的旨意,贤亲王也只得听命,不过,为了让宿凌璋难以战胜戎羯,贤亲王有意给宿凌璋分了五千歪瓜裂枣,安排宿凌璋在冬季出发,还将宿凌璋调去了最西边的朔州。
西路战线,正是戎羯三路兵马之中,三王子的进攻路线。
“大家动作快点!”
宿凌璋骑着马,不停催促着士兵们行军的速度。
“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前面的镇脚宿营!”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尽管宿凌璋在大声催促,但队伍还是拖拖拉拉走不快,宿凌璋策马来到了队伍的后方,找到队尾的伍长,厉声喝问道:
“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伍长支支吾吾地答道:“最后面……有一个小兵,他,他总是掉队……”
“掉队?”宿凌璋皱起了眉头,“出征之前,不是训练过你们的耐力了吗?这才走了一天,就走不动了?”
伍长欲言又止,踌躇了一阵,指着队伍后面道:“要不……校尉大人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宿凌璋哼了一声,一挥马鞭,驰向了队伍的最后,那里果然有一个小兵,被前面的大部队落了好几丈远,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显然已经走不动了。
仔细看去,这个小兵身上的盔甲很不合身,晃晃荡荡地罩在身上,头盔也大了许多,时不时就会从脑袋上滑下来挡住视线,小兵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一边扶着自己的头盔。
宿凌璋心里顿生疑窦,她策马来到小兵身前,挡住了小兵的去路。
“站住!报上你的兵籍!”宿凌璋喝问小兵。
小兵低着头,什么也答不出来。
宿凌璋见状,索性一挥刀鞘,将小兵头上的头盔打落了。
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顷刻间倾洒出来,宿凌璋简直要惊呆了,她从马上跳下来,不可思议般地把住小兵的肩膀,左瞧右瞧。
“好啊,你骗我!”
待确认眼前这人的的确确是乔装了一番的竺槿后,宿凌璋心疼道:“你怎么不来找我?足足走了一天的路,累坏了吧?”
竺槿气喘吁吁,嘴唇有些发白,勉强笑了笑道:“……谁知道你第一天就急行军啊?走了一天,也没见你让队伍停下来休息!”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宿凌璋说着,捡起了掉落的头盔,又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骑我的马吧!等到了前面的镇脚,就可以休息了!”
走了一天的竺槿膝盖都不会打弯了,宿凌璋把竺槿的头盔戴好,又将她抱了上去,然后牵着马,赶上了大部队。
路边的士兵瞧见了这一幕,纷纷赞叹道:“宿校尉可真是爱兵如子啊!”
天黑了下来,队伍的营帐也扎好了,宿凌璋住在大帐中,命人打来了一盆热水。
竺槿已经脱了盔甲,只穿着内里的布衣,坐在一个简易的行军床边,任由半跪在身边的宿凌璋脱掉了自己的鞋袜。
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泡映入眼帘,宿凌璋好一阵心疼,她抬起头,故意沉着脸问竺槿,为什么偷偷混入队伍。
竺槿抿抿唇,有些可怜的样子:“……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留在公主府里,又有什么意思?父皇如今不待见我了,我只有你了……”
宿凌璋没说什么,只是小心地给竺槿擦洗着血泡旁边的皮肤。
“那你……是怎么混入队伍的?”宿凌璋又问。
竺槿有些心虚道:“我偷偷找了一个伍长,借了行头,等你带着队伍出发后,我就找机会跟在了后面……”
也许是怕宿凌璋会惩罚伍长,竺槿又急急说道:“是我用公主的身份,逼那个伍长这么做的,你,你不要怪罪他……”
“你不打招呼,就跑了出来,要是被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父皇才不会发现呢!他现在根本顾不上我……”
宿凌璋叹口气,不忍心再苛责竺槿,一想到以后作战的艰辛,宿凌璋问竺槿:
“……你与我一同待在军中,分担的只能是辛苦和危险……你可愿与我同承风雨,共担危难?”
竺槿自然是愿意的。
那晚之后,宿凌璋便将竺槿留在了自己身边,让竺槿负责整理斥候兵们带回来的战报,并将敌我形势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没想到竺槿对此竟很有天赋,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墨迹标明了戎羯人进攻的线路,还有大齐军队的行军路线,现在,敌我形势,一目了然。
宿凌璋的队伍已经抵达朔州多日了,但宿凌璋迟迟未选择城池驻守,而是一直在野外扎营,军心不免有些浮动。
竺槿问正在专心研究戎羯人动向的宿凌璋:“凌璋,你不让队伍进城,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宿凌璋点头道:“我这样做,是不想暴露我军的行踪,现在,我大齐的各路军队,全是败绩,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军心!”
“可是,我们的队伍,人太少了,其他将军,又不敢出城退敌……”竺槿叹气。
看到竺槿有些失落,宿凌璋安慰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支队伍呢!”
说着,宿凌璋食指一点,落在了地图的西北角上。
“这里!还有一支可用之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