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叶知让送他去了机场,并再三让他保证,等她放寒假了,一定会来接她回家。
临走前,叶知让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织的一条烟灰色的围巾,递给他:“生日礼物!其实我只织成功了一条,之前说的都是骗你的。”
裴景淮接过,皱了下眉:“确实挺丑。”
还好没送给别人。
叶知让泄了气:“你等我再练练,早晚有一天能达到外婆的水平。”
裴景淮抬手揉了把她的发顶:“别练了,家里已经有很多毛衣了。行了,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别乱跑。”
“嗯。”叶知让点点头,看着他提着包,拿着她织的那条围巾,转身走进了安检口。
回到苏城,裴景淮也收到了从江城梧桐里一百八十四号转送来的信,这次倒不是厚厚一本日记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冰水,走到沙发前坐下,那只圆滚滚的猫懒懒地跳上沙发凑到他身边,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
裴景淮喝了口水,放下杯子,随手摸了摸小猫头,他看着放在桌上的信,就在想到底还要不要回?
要不借此机会,就此终止吧。
可一想到小孩可能会露出的失望表情,裴景淮心下还是动摇了,他拿起信封,小心拆开,取出了薄薄的几页信纸。
叶知让在信中简单描述了关于暑假和大学的一些有趣生活,她说有一天下午,去图书馆上自习,在路上遇见了一只和她养的那只叫咪咪的猫很像的奶牛猫,也很胖。
猫不怕人,就那样大咧咧的横躺在路中间晒太阳,人走过去,它还不耐烦的晃晃尾巴,就好像在说:此路是我开,尔等凡俗速速离开,别打扰猫大爷我的好梦。
裴景淮轻笑出声,低头看了眼卧在他腿上的猫,想象着叶知让笔下的场景,一代入更好笑了,他轻顺着猫毛:“警长,你的小主人在外面遇见别的猫了,你要失宠了怎么办?”
猫咪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喵了一声算作回应。
裴景淮继续往下读,读到她说:暗恋是一种什么感觉?
以前我将它形容为,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后来我上网,看见了一张出生日期的浪漫暗语对照表,我的生日暗语是Flower Spell鲜花咒语,他的生日暗语是moon Fragment月亮碎片。
咒语没掌握,碎片不完整,所以暗恋暂时没结果。
可是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到,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羡慕了,明明心是我的,心里面却装的满满都是他。当然,这句话出自林徽因的《偏爱》,还是要注明的,毕竟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文采。
言归正传,我最近在读书时,似乎在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里,找到了你笔名的出处“生活是一个叹号和一个问号之间的犹豫。在疑问之后,则是一个句号”。
那等再过几年,你的笔名是不是要改成句号了?或许等哪一天我们有机会见面了,你会告诉我答案,对吗?
……
纸短情长,顺问冬安。
署名:ti Amo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信的末尾署名,而ti Amo的意思,在意大利语里是我爱你。
……
裴景淮沉思良久,他在想,叶知让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回信的秘密?
可她不曾揭穿,他也不知道该从何提起。
就这样,他到底还是提笔写下了回信,并转交至江城梧桐里一百八十四号代为寄出。
叶知让收到信的那天,刚考完第一场试,她头昏脑涨的回到宿舍,看着还有厚厚一摞没背完的书,突然有些生无可恋了。
这种生无可恋是对挂科的畏惧,甚至是“!”寄来的信都无法补足的。
舍友李时悦拎着刚买的午饭回来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她摆在桌上的信封,有些好奇道:“知让,你还写信啊?”
叶知让嗯了一声:“我有个笔友,从高一到现在了,我们一直在写信。”
“那你们见过面吗?”
叶知让愣了下,笑着摇摇头:“有时候,相见了,反而不能畅所欲言了,所以不如不见。”
“真好,我还从来没有写过信呢!”
叶知让笑笑没再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她从笔筒里拿出美工刀,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取出了“!”的回信。
在信里,他通篇在分享他最近看过的一本书,只在最后他说:时间是让一切归位的良方,少不经事的暗恋也一定会在你遇见真正合适的人时瓦解,所以不要苦恼,错过的,都不是对的……
望你一切顺利。
署名:!
……
叶知让放下信,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叫不醒装睡的人。
但现实的考验,根本没给叶知让太多的思考时间,背不完的知识点,考到头疼的试,以及挂科的威胁,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身心的投入在期末考试上。
以前上高中的时,她总在想要怎么考高分,现在上大学了,身边又全是学霸,卷是卷不动,她又开始思考要怎么不挂科,怎样才能及格。
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
期末考试彻底结束的那天,京城大雪。
裴景淮原定的航班也延误了。
叶知让拖着行李箱回到家,往沙发上一摊是动都不想动。
晚上,做饭阿姨来煮了火锅,叶知让看着咕嘟咕嘟沸腾的汤底,和刺啦冒泡的可乐,就在想,如果小叔也在就好了。
又是好久没见他了。
晚上临睡前,叶知让还发消息又向裴景淮确认了一次,明天能到吗?
裴景淮回了句能,叶知让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事实证明,裴景淮没骗她,第二天早上,她一觉醒来,洗漱完下楼,裴景淮也刚进门不久,耳朵还有些泛红。
她小跑过去,抱了他一下,他身上还有未散尽的寒意。
“我就知道小叔不会骗我。”
裴景淮揉了下她的发顶:“去吃饭吧,是你上次说喜欢的那家早餐。”
“做饭阿姨呢?”
“放假了。”
叶知让哦了一声,小跑到餐桌前坐下,裴景淮洗了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了她对面。
他一边听着她开心的说着这次的大雪,一边看她大口吃着早饭。
只这一会儿,他便莫名觉得这一路的奔波,倒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