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起豹粗壮的身材看似不灵活,但腰围大、重心低,受得了冲击。在城墙缺口这么狭小的地方,人挤人,人踩人,他却岿然不动。当然了,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他,也还要倚着城墙根,这样既稳定,也防背后偷袭。
在干掉对方三个士卒后,冲上来一个太平军卒长,那人身高力壮,手持长刀。几下猛砍,剁得鲍起豹有点架不住,吁吁直喘。
正在左支右绌时,突然,一支冷箭飞来,正中他的右肩,疼痛之下,挥刀的手迟钝了。
那卒长见机,将长刀抡起,卯足了劲,从上往下来个大劈斩,直奔鲍起豹头上砍去。
眼看老鲍人头不保,谁料旁边横伸一把大刀来,一下子将卒长持刀的手从半空中砍落,鲜血飞溅,对方的长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接着,那刀顺势补上去,一下子结果了那个卒长。
鲍起豹差点就闭眼待戮了,这时转危为安,便仔细一看,竟然是陆弘举赶到。“嘿,好小子,老子真没看走眼。”他心想。
陆弘举一边砍倒凑上来的太平军,一边问:“我的人呢?”说完又被几个敌人缠住。
“你的人......”鲍起豹话没说完,两人都被敌我双方冲上来的人群冲散了。
陆弘举本来是朝鲍起豹的大旗去的,却被清军大队拥到了西边的城墙缺口。第一拨双方人墙对撞时,差点被推倒。等他站稳了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太平军正面接触上了。
双方互相挤在一起,这时候匕首倒是最好的进攻武器。偏偏陆弘举手里的是大刀,腰上带着弩,盘着流星锤,什么短刃都没有。
他略略弯下腰,试图隐藏自己的身形,躲避着周围敌人的兵器,一边搜寻着周围人或是脚下的尸体身上的匕首,一边靠推搡来做本能的搏斗。
突然,人群中不知从哪里刺进一支长矛,划破他的衣服,正中贴在他旁边的一个清军,那清军捂着肚子就倒下了。长矛想往回抽,却一下子没拔回去。
陆弘举见状,抓紧长矛的前端,硬生生的用刀砍下半截。那长矛变成了短矛。
陆弘举大喜,心眼一转,倒持着短矛,用矛头从上向下就朝人群中裹红头巾的头上、脸上乱戳。这波操作,当面之敌根本没想到,也防不住,纷纷中招倒下,周围的清军同伴占了上风。
陆弘举并不恋战,挤出那堆人群,开始到处寻找郑远他们。
在战场上,他像一匹野马般乱窜,并不着意和敌人缠斗。打进一堆人,发现不是他要找的人,抽身就走。
遇到拼命想阻挡他的敌人,则左手短矛,右手大刀,高度配合,疯狂输出。对手不是被他的矛扎透,就是被他的刀砍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挺适合这种兵器组合的。
危机四伏的血战之下,找寻同伴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况且遍地的尸体也实在难以立即辨认。
焦急时刻,他望见了鲍起豹的白旗,不由灵机一动。
陆弘举迅速向竖在东边缺口的白旗靠拢,凑巧碰上鲍起豹遇险。救下老鲍,刚要打探同学的消息,却又被冲散了。几番冲杀,茫茫人海中,已经看不到鲍起豹的人影。
一路杀来,他的心已经麻木了,生命在他眼里开始不那么重要。救出同学的战斗目标胜过一切。腿也不抖了,心也不慌了,下手不再那么犹豫了。
然而体力在不断消耗,肚子也咕咕乱叫,他感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忽然觉得背后阵阵刺痛,看来自己也受了伤。同学们到底在哪里?陆弘举有点茫然了......
此次来长沙,江忠源带了两千人。却把一千五百人放在了蔡公坟,控制住了城南通往城东的要地,所以太平军一直被压制在城南无法动弹。
如今,他带着剩余的五百楚勇,正在西缺口防御。
江忠源把抬枪手全部安排上了城墙,其他的在缺口前列开阵型。长矛在前,短刀在后,阻止太平军冲击自己的队形。
看着两旁绿营兵的队列不整、纪律松驰,一窝蜂似地乱战,他不由地摇摇头。
攻打西缺口处的太平军悍将林凤祥、罗大纲,一眼望见城墙前的“江”字红旗,不由怒火中烧。
在全州蓑衣渡,这个狡猾的江忠源设下埋伏,使南王冯云山中炮阵亡。如此血海深仇,今日必须要报。他们吩咐太平军将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江妖头。中路的石达开也额外增援他们一支队伍,帮助他们重点对付江忠源。
楚勇的长矛拒止住对方的人墙冲锋后,刀手便冲上去替换下长矛兵。短兵一相接,江忠源就手持短剑,冲到最前面。
只见他左冲右突,挥东打西。那短剑上下翻飞,舞得密不透风。身后的亲兵也个个身手矫健,随他往来冲杀。
眼见当面之敌砍杀无几,周围及后面的敌人又蜂拥而上,填补空缺。长矛兵于是再次冲到前阵,阻挡攻势,刀手退后。如此轮番,再加上城头安排的火枪掩护,太平军始终无法用人墙战术冲垮江忠源的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