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宅后，钟世凯开着车，载着宋晏宁在街上闲逛。
距离舞会开场还有一段时间，现在本也可以直接过去，但钟世凯却想迟些再去，格外引人注目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路边的霓虹招牌被远远甩在身后，宋晏宁的胳膊搭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车身。
钟世凯无聊的紧，大发善心问她：“有心事？”
宋晏宁睨他一眼：“钟老板又不能帮我解决烦恼，何必要问呢。”
“宋老板此言差矣，万一我能顺手帮你解决了呢？”
钟世凯本来就是说句玩笑话，没想到宋晏宁真扭过头来，笑眯眯问他：“要不咱们假戏真做，现在就去登记结婚。”
他这才安分下来，笑了两声便算敷衍过去。
宋晏宁知道他闲不住，于是把话题往他身上引：“你那个杨小姐，日后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他脸上的笑意淡薄，眼里也看不出什么真情，“就是现在还没玩腻，家里又逼得紧，干脆就让她躲一阵子。”
钟世凯钟意的这位杨小姐出身不好，她妈以前在庙街揽客，怀她的时候也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她爹是谁。
这样的人，钟家根本不可能容得下。
哪怕她只是个没名没份的情人。
宋晏宁勾了勾唇角，直指要害：“你和她一日不断，你家里人就不可能彻底放下心来。哪怕你找我来打掩护，只怕也挪不开盯在她身上的眼睛。”
钟世凯的表情依旧淡如白水：“那你给指条明路？”
“让我指明路？钟老板，外界都传我命硬克夫，寻常小姐少爷碰见我都觉得晦气。你还敢来向我讨意见？”
“是吗？”钟世凯满不在乎地转动方向盘，信口胡说道，“我之前找人看过，先生说我八字够硬，遇上你这种克夫的女人，不见得谁会先死。”
宋晏宁白他一眼，没再接茬。
车子继续向前开了一会儿，七拐八拐的绕进深山，停在一处老旧庙宇之下。
钟世凯熄了火，率先下车。
宋晏宁不敢置信：“你带我来拜佛？”
“怎么，难道宋老板做了亏心事，不敢下车？”
“我家里有规矩，只在早上拜佛。谁知道天黑以后拜的是神还是鬼。你自己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她在车上坐定，打定主意不肯下车。
钟世凯觉得好笑，走过来打开车门，长臂一伸，将人从车上拖了下来。
宋晏宁顾不得脸面，使劲全身的力气跟男人对抗：“钟世凯你放手！你要敢拖我进庙，我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
“谁说带你去庙里上香了，我去庙里找人，不上香。”
“谁管你去干嘛！你自己进去不就行了，拉我进去做什么？”
拉扯一阵，钟世凯累得满头大汗，他干脆把人扛起来，直接就往庙里走。
“钟世凯！！！”
宋晏宁被倒吊在他肩头，脑袋充血的滋味并不好受，于是对着他又踢又打，逼他赶紧把自己放下来。
可惜今天的礼裙束手束脚，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最后她干脆认命，双手借力撑在钟世凯脊背上，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临近傍晚的寺庙看不到一个活人，只有他们二人穿行在寂静的石板路上。殿堂里的烛火隐隐绰绰，反倒增添了一丝鬼气。
走了许久，钟世凯终于站定脚步，把肩上的人放了下来。
“凯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说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身上套着一件肥硕的卦袍，见到钟世凯后笑容立刻堆了满脸。
“我来找文哥，你帮我进去唤他。”
“师父现在在里间待客，凯哥稍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说完，那女孩就一溜烟闪进了后院。
宋晏宁不知他们所说的文哥是什么人，也并不感兴趣去掺和钟世凯的私事。在房子里站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闷，便准备去屋外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钟世凯夹着手里的烟，故意吓唬她：“这里可不是普通的寺庙，你阴气太重，小心出去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被他扛了一路，宋晏宁实在没法再给这人好脸色。干脆一声不吭地往外走，用实际行动来噎他。
只是脚还没跨出去，钟世凯立马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姑奶奶，我可没开玩笑，这里面供的都不是正经神佛。你出去要是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就说不清了。”
正巧这时卦袍女孩端了茶来，见俩人在门口拉拉扯扯，不自觉地哎哟一声，然后连忙避了出去。
宋晏宁心下烦躁，想来那女孩是把她当成了钟世凯的姘头，以为俩人在闹脾气。
“松手。”
“好好好，松手松手。”
钟世凯果真放开她，似笑非笑道：“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副样子。我还以为——”
他话说一半，宋晏宁也懒得去问下半句是什么。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等了大约一刻钟，那卦袍女孩匆匆赶来，说客人已经离开，文哥请钟世凯进去一叙。
宋晏宁自觉留在外间，靠观赏屋子里的小摆件来打发时间。
卦袍女孩也留在了这里，坐在椅子上琢磨起手边的卦象，只是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宋晏宁的身上。
注意到女孩灼灼的视线，宋晏宁放下手里的那只莲花琉璃托盏，回头看她。
“有事吗？”
偷窥却被抓个正着，女孩有些慌张地吞了口口水，随手拿起桌上的签筒问她：“小姐，你要求支签吗？”
“你会解签？”
女孩沉默两秒，坦诚回答道：“和师父学了些皮毛，能解一点。”
宋晏宁抿唇笑笑，上前来接过签筒，小幅度摇晃了起来。
竹签落地，女孩连忙拿起桌上的书本，快速找到了对应的签文详解。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念完签文，她抬头去看宋晏宁：“小姐，你是想问自己的姻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