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宋晏棠的脑子白了一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嫂也死了。我离开家的时候，大嫂和henry还活得好好的。”
“但是晏宁，大嫂和大哥的感情那么好，也许是因为接受不了大哥的突然离世，所以才想殉情，跟着他一起走。”
“你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怪在我和阿良身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们只是想永远相守在一起而已！”
永远相守在一起而已。
这句话落在宋晏宁的耳朵里，不由得让她有些想笑。
“宋晏棠。”
她蹲下身来，一字一顿道：“你难道到现在还觉得，大哥的死和你无关？”
“对啊，那就是一场意外——”
“意外？好，如果这是意外，为什么你离家当晚，大哥会那么及时收到你逃跑的消息？”
宋晏棠嘴唇嗡了一下，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晏宁的这个问题。
后者眸光转冷，站起身来，朝程信良走了过去。
他的伤比宋晏棠严重得多，这会儿正仰躺在地上，用手牢牢捂住腰侧的伤口。
两三个马仔围在他的身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止血，好让他别死那么快。
听见宋晏宁的脚步声，程信良吐出嘴里的血水，有气无力道：“五小姐，你从我这里挖不出有用的消息。我只是一只替罪羊，不是你要找的幕后真凶。”
“你杀了我，正好如了他们的愿，好让你永远查不到事情的真相。”
宋晏宁漠然地看着他，随后，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来。
“程信良，我要是想直接杀你，不至于这样麻烦。”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能老实交代事情的前因和经过，也许我能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程信良听后喘了口气，断断续续说：“你回来这么多天，查到的事情恐怕已经比我知道的要多，何必再来审我。”
“因为我能查到的线索有限，所以想来亲耳听听程先生的见解。”
宋晏宁抱着胳膊，不疾不徐道：“据我所知，程家有了让你认祖归宗的念头，并且许诺——若是你能娶到宋家的长房小姐，还会把珠宝业务全权交给你来负责。”
“程家的珠宝业务的确可观，但若你只用这个筹码去和我爸爸谈判，只怕不足以说动他答应这门荒唐的婚事。”
“我想知道，除了珠宝业务外，你的手里还捏着怎样诱人的饵料，足够让我爸爸指鹿为马，答应这样荒唐的联姻条件。”
程信良想也没想，立马摇头说：“我不知道。婚事是你爸爸和我家里人谈的，我根本就不在场，哪里能知道他们交换了哪些资源。”
“哦？原来你不知道。”
宋晏宁也不恼，干脆在他身边席地而坐，笑笑说：“那让我来猜猜看，你爸爸和我爸爸究竟做了怎样的交易。”
“程家家大业大，偏偏排在你前面的那几个哥哥不成气候，整日只想着窝里斗，根本没心思经营程家的产业。”
“所以眼下，你父亲迫切需要有人来打破僵局，而你恰好是他心里最好的人选。”
一个常年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如今突然认祖归宗，还拿到了程家一条完整的业务线作为倚靠。
程家那几个小辈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内斗下去。
只怕会抓紧时间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当然了，你父亲的想法我也懒得深究。他用尽法子让你娶宋家的女儿，也不过是在为你添砖加瓦，好让你和你的哥哥们周旋久一点。”
“为了达成联姻的目的，你父亲已经抛掉了手里的珠宝业务。在他看来，这桩婚事显然不值得他再赔进去一整条业务线做聘礼。”
“所以思来想去，不如找个折中的法子，与宋家的业务达成长线合作，这样才能说动我爸爸，认真思考这桩婚事究竟值不值得。”
此话一出，程信良捂在腰侧的手骤然收紧。
他显然没料到，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宋晏宁查到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多。
后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仍旧漫不经心地继续说了下去。
“长线合作说来容易，但真要从中挑选，恐怕只有程家出口的航运业务符合条件。”
“但偏偏宋家的码头是我外祖父留下的产业。虽然我父亲现在仍旧在亲自打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久之后，码头还是会回到我大哥手里。”
“所以你父亲就开始思考——宋家这三个未婚待嫁的女儿，恐怕只有挑中长房的这位和你联姻，才能将双方利益牢牢捆绑在一起，不至于浪费他抛出来的两份诱饵。”
“而在这时候，他的好儿子，也就是你，偏偏爱上了一个和宋家五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这样一来，就算指鹿为马，把她以宋晏宁的名义嫁过去，谁又能看得出其中的破绽呢？”
潮湿闷热的空气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明明身下的柏油路还带着热气，可程信良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缓了缓思绪，照旧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术。
“五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晏宁将垂下的头发别去耳后，笑吟吟道：“别着急，我还没讲完呢。”
“这场荒唐的联姻，看似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你娶到了宋家的小姐，我爸爸和大哥得到了长线合作项目，你父亲也达成了他的目的。”
“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主动告诉你——如果你除掉了宋明恩，并且如愿以偿娶到宋家长房的小姐，以后长房这边的业务，说不定都要交给你这个姑爷出面打理。”
“毕竟被狸猫换太子的长房小姐就是个草包，撑不起门面。而小儿子也还未完成学业，短时间内难以继承全部的产业。”
“就算我爸爸看不上你这个姑爷，不想给你实权。可是码头上的业务是你们程家送来的，不论怎么分，宋明恩死后，码头这一块还是会交给你去帮忙打理。”
“程信良，如果换成是我，比起程家许诺的那些空头支票，我更愿意和后者进行交易，把宋家的码头业务吃到自己名下。”
程信良嘴唇嗡了嗡，大脑里的血管像是要裂开一样，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也许是被宋晏宁说中了心思，也许是身上的伤口实在疼的难以忍受。
他几次喘不过气，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半晌，才听到他挣扎着开了口：“五小姐还真是料事如神，但有一件事，恐怕你还被蒙在鼓里。”
宋晏宁抿唇笑笑，直截了当地问他：“说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程信良说：“我做了恶事，是死是活全凭五小姐处置，但是晏棠是无辜的，她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恳请五小姐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当然可以。”
宋晏宁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但这要取决于你给出的消息值不值得。”
随后，她按照程信良的要求俯下身来，趴到他的耳边。
后者的呼吸几乎微不可闻，却还是强忍着疼痛，缓缓开口道：“五小姐，宋明恩的死局，在晏棠来香江之前就已经布下，就算你留在香江，一样无能为力。”
“除此之外，连你也算在他们的计划里。”
“你能活着回到香江，不仅我吓了一跳，只怕他们也会因为你的到来而夜不能寐。”
程信良扯住一抹扭曲的笑来，特意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到：“因为按照他们的预想，你早就该以宋晏棠的身份死在羊城，永远不能再回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