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白!”
白一白闯完了祸就跑得没影了,气的方楼恨恨的咬着牙却又无计可施,当时怎么就抓到这俩货了,一个跳脱的像猴子,一个呆愣的似闷鹅,抓不住白一白,另一边宋歌又目不转睛的望着人家背影都该凉透的方向盯着不放,只能捂着额头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人早走没了”
“嗯,我申请调到阿水他们组的事……”
“阿歌!上次是因为你说突然有了阿暖消息,我才答应你借着支援去查看一番的,这次你不过是想躲着殷晴,组织是这样教你的吗?还是我在你眼中不过也是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子?”
“不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没关系,定罪是要证据的,即使她的停职不过是一个幌子,即使她千辛万苦的部署了一番,如愿将孙宁将唐红母亲一并带走了,不仅唐红母亲无法定罪,我们更是再虚无缥缈不过,哪怕最坏的情况,我教给一白的镜面开孔被她抓着不放,那又如何呢,这世上的奇人异士何其之多,我相信她找不到一枚指纹一个基因能证明Ido与我们的联系,哪怕Ido的大名已经明晃晃贴在我们胸口上,她都做不到举起手中的枪瞄准射击,几十年的磨炼必然无懈可击!这一点我有十足的把握!”方楼交叉着手胸有成竹的说道。
“呵呵,方大哥,我没有想到那么多,不过被你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更糟糕了,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相反,宋歌却是一脸的担心,怕因为自己的感情用事反倒成了组织最底层被啃食的地桩。
“即使她那样做了,我们也不能怪她,她是一个警察,那是她的职责,只是从顾依华这个案件我好像看到了这个女孩不同的另一面,相比对自己责任的执着固步自封,追求真相的心更加迫使她如饥似渴……”方楼随即从包里拿出pad,打开他的档案最后一页说道,“阿歌,你知道人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心态都没关系,恐惧懦弱害怕无助暴躁愤怒悲伤难过都无所谓,毕竟是肉体凡胎,可却有一种思绪千万不能沾染,那就是犹豫!如果她能像阿暖那时一样怎么都不会被你说服,成为一名警察是她坚定不移的目标,愚公移不走,精卫掩不住,那就再好不过了,可你应该也看到了,从不顾危险以身试探,到谩骂侮辱人民群众,殷晴她在左右摇摆踌躇不定,所以她的停职是明确的决定,可之后呢?如果她还不能压制住体内喷涌的多重情感,过分的偏见会让她这层本应是地球卫士保护者的身份反而成了一枚不可控的定时炸弹,那么首先粉碎的就是她自己!”
宋歌接过pad,定定的看着这最后一页,阿水毫不犹豫的标上一个大大的“无”,干脆利落,来去匆匆才不愧对他浪里小白龙的虚名,而白一白则一脸羞涩甜蜜的笑容,差点让人忘了这个问题原本笼罩着的巨大的悲伤……
“亲爱的Ido成员,恭喜你即将步入35岁的辉煌,感谢你为组织辛苦数十载,那么接下来请认真填写,答案只有一个,组织将会竭尽所能护tA无虞!所以请问你想用你的余温交换谁的余生?”
清晨的山林中,一股飘飘然的雾气扑面而来,尽管不曾下过霜雨,这些天然植被却自有他们的方式给自己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洗涤冲刷迎接崭新的一天,走进这里,整个人都不觉换上与他们相同的频道,短暂的忘却掉无解的烦恼,只感受得到当下的廓然。
跟随宋歌走上来的一路,他们就像说好了一样,不曾打破这里的沉静与舒适,也或许是殷晴每每想到那天的境况与不觉脱口而出的话语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尴尬,从而不愿再给自己找上任何不痛快,迄今为止,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情意,而那个男人,却回应的无不表明着抗拒。
“累吗?”
听到宋歌终于肯开金口,殷晴不禁抬头望了望一路跟随他们飞过的燕子,或许刚刚落在她头上的,也不是什么鸟屎而是金子呢,想到这里,殷晴不禁摇头笑了笑,嗬,是她有眼不识泰山了,鸟屎之外附上的口水怎么不是金子做的呢!
“笑什么”
“笑我自己啊”,殷晴突然觉得心中的闷气好像在这一刻都释放了出去,畅快了不少,随即说道,“是我长着一张天然无害的脸吗,让你们竟毫不担心的领着我去找足够将你们定罪的证人,还是你们觉得我蠢笨如猪,没有任何办法拿你们怎么样?”
“那么现在我们快到了,你的人呢?”宋歌不禁停下脚步,等着这最后的宣判。
“阿歌,我们打个赌吧”
“方大哥,和你打赌,我怎么会赢”,宋歌想起之前不服输的一次次赌注,总是以他的惨败而结束。
“这次,你我说了都不算,决定权交给她怎么样?”方楼率先在pad上写下一个‘日’字,“另一边,终究要填什么,由你自己亲手来填上,我输了,你去阿水那边继续接着之前的线索寻找阿暖我再不拦你……”
“那我输了呢?”宋歌暗骂自己却也止不住期待的抬起头,好似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会让他亲手填上最后一层土,从此阿暖将再也不见天日。
‘选择’这个词啊,发明出来,也就骗骗除自己以外的人吧,方向不是早就由自己的身体所决定了吗,等着外力一步步将你推到终点,最后再无奈的叹声气,“那没办法啦,就这样吧”
那晚两人在屋顶上做下的决定再次涌入他的脑海,宋歌紧紧握着拳抿着唇,盯着眼前女孩的眼睛不放,曾经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坚定执着,胜似骄阳,后来啊,汪汪春水溢满了情意,再到如今,就像方楼说的,冷热交织着的冰火两重天不断迸发出刺冷的火花,女孩眼睛里的光正在慢慢熄灭……
“你就偷着乐吧,包展还在医院躺着呢”,殷晴随意的说道。
“你们警察再没人了?”
“是啊,退休的退休,调职的调职,人手还真不太够”,随即殷晴却压低了声音认真的说道,“你们的人那么厉害,不如考虑考虑来帮帮我们?”
“我们只是普通人”,宋歌放下心来随口说道,看来依旧是方楼赢了,还好是方楼赢了。
“普通人?”殷晴笑了笑咬着牙细细品味这三个字,“嗯,你宋歌是普通人,所以可以几拳制服石落那个全国冠军,白一白是普通人,所以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钢丝穿墙轻而易举,这样看来姜子牙也应该算个普通人了,钓鱼确实不需要钩哈”
“做装修当然需要些力气,一白跑外卖当然要跑的快些……”宋歌还在自顾自解释着,殷晴的冷笑却让他心痛不忍,直到终于她还是亲口撕下了他的外衣,一旦撕下,是血淋淋的一层,连着筋带着骨,他却好似松展了筋骨一般,缓缓舒了一口气。
“Ido的人也如此敢做不敢当吗?是罪人都如此?还是男人都如此?”
“殷警官到了,怎么不上去?”
方楼和孙宁一同缓缓走下山迎接他们,寒暄中宋歌却早已消失了身影,殷晴知道她错过了一次重要的机会,宋歌是唯一可攻的突破口,眼前这两个老贼大概只会让她知道他们想让她知道的事情,本是回过头还想寻找宋歌一番,却诧异的发现身后的路竟与来时全然不同了,山林的风景位置布局都大不相同,这是什么怪物组织,奇门遁甲?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竟不知,这座光秃秃的小山崖上隐藏着这么一大片自由生长的广袤山林”,殷晴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看向孙宁,“一年前的唐红案,我几乎一有空就会过来走走看看,妄图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我是切实的唯物主义,如果能找到证据让犯人绳之以法,我又何必毫无办法只能靠着运气找了大半年妄图托付给虚无缥缈的Ido?”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能!”殷晴睁大了腥红的眼眶怒斥着他,“你连一丝机会都没有给到我们,如果你能提供有力的线索,我们未必不能……”
“殷警官可听说过恐怖性焦虑障碍,一种心理疾病,俗称恐惧症,有人对广场恐惧,一到空旷的地方就倍感不适,有人对雷电恐惧,打雷下雨甚至就会要了他的命,还有人是社交恐惧,不敢与人相处……”
“唐红呢?”殷晴缓缓吐了几口气稳定心绪,等着事实一幕幕的揭开。
“小红她,不能同时思考两件及两件以上的事情”,孙宁说到这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是不能做,是想都不能想,就像一台电脑,她只被设置了单频处理轨道,一旦有两条及两条以上的指令输入,她的脑袋就会因为超负荷崩溃爆炸,她做不到普通人的分别处理,什么先后顺序,从小到大那个女人给她灌输的思想就是,要做好每一件事!所以她对于每一件事都抱着认真不苟的态度对待,注意力一直集中到顺利解决才会略微松弛,可是人的各种感观又怎么会排着队来到你面前,所以一旦她看到的听到的触碰到的各种妖魔鬼怪一瞬间同时扑向她,她没有办法当即处理那些同时冲击她的问题,她就会乱了方寸不知所措,做出她自己都料想不到的事情,往往身体会比思想先行一步,这个病症,我和小红,包括她的母亲,都是在我们大四那年同时知道的,但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已然得了这种病,她当时报心理学就是想搞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可那次发生以后,结合我们所学到的专业知识,我和小红都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次,就是那次意外?导致唐红拒绝了保研的邀请?”殷晴感觉到这个案件的整个事实都慢慢连贯了起来,正迫不及待的浮出水面……
“那天小红带我回家见她妈妈,因为我已经向她求了婚,她迟迟不肯给我回应,后来我才知道她还没有跟她妈妈说起过我,她害怕她妈妈的反应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于是在我的强烈请求下,我陪她一起回家面对了,刚开始我们都没有想到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莫名的惊喜让我们都松懈了下来,我们跟她妈妈说了我们的关系,她很热情的为我们做了一桌子菜庆祝,我还小小的为自己得意了一下,看来她妈妈很满意我,我多么希望,我们就这样迎来美好团圆的大结局……”,站在楼塔的顶尖,远处的山崖渺小到好似一粒灰头土脸的尘埃,像极了他那天脆弱不堪的模样,“直到我们谈论到以后的发展,我随口说起,读完这三年研究生,我们还想接着去国外深造,人性是最参不透的论题,目前心理学方面还有许多值得我们深挖下去的必要,就在那一刻,在那一刻一切都变了,一切想象中的美好都被摧毁了,她妈妈突然变了脸色,接着就是疯狂的嘶吼,质问小红是不是也不要她了,我不知道她怎么就会联想到什么抛弃累赘,甚至吵着要死也要死在我们面前,我急忙解释安抚的过程中,不小心把桌上的酒杯打翻了,而小红却站在她妈妈和满地的红酒之间慌张无措,我从未见过她那个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盈盈而落,可是涨红的脸色满头的虚汗,让我一下子意识到了她的不寻常,可还没等我问出那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的砸向了自己!‘砰!’随着那一声巨响我看到了我眼前的世界,碎的七零八落……”
一阵山风吹过,冷的殷晴哆嗦着摸了摸手臂,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这热烈饱满的夏天终于也该被清冷孤僻的秋日所取代,正暗自感伤着,一件皮衣却不经意间有了留住夏天的能力,宋歌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殷晴无奈的笑了笑,“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这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