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姐姐,你魂飞哪去了?”
感受到有人拍她的肩头,余华的双眸才逐渐有了聚焦。
“这是哪里?”她喃喃问道:“为何看着......这般熟悉?”
不对,她的嗓音,六十岁的妇人怎会有如此清脆的嗓音?
浮玉放下手中的剪子,转身绕至余华跟前。
温热的手探上她的额头,“没生病啊,怎么会说胡话?”
余华缓缓抬头,眼底浮现震惊之色,“你是......浮玉?”
俏丽的脸庞,还有那双充满关怀的眼眸,不是浮玉又是谁?
“正常了?”浮玉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说完又拿起了剪子,修剪起面前的枝叶。
边修边叮嘱道:“不必帮我,快些回去吧,等会小姐又找不到你。”
“好。”余华心不在焉的点头,脚下缓慢地挪动。
是错觉吗?
又或者只是黄粱一梦?
她下头,认真查看自己的手掌。
原本布满皱纹,伤痕累累的双手竟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白皙无瑕,粉嫩洁白的双手。
镜子,她需要一面镜子。
丢下剪子,她循着曾经的记忆回到房中。
镜子前,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容颜姣好。
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兴奋感令她全身颤栗,眉头不自觉的扬起。
“是上天怜悯我的遭遇,令我重来一回。”
“余氏,年朝华,从我身上夺走的一切,你们也该还回来了。”
无数的怨恨涌上心头,她的记忆渐渐回到前世临死前。
“小姐,奴婢伺候你一生,又岂是那种背主之人?”
年近六旬的她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泪水。
她是奶娘的女儿,自小就被选做嫡出大小姐年朝华的贴身丫鬟。
这一伺候便是整整六十年。
六十年光阴如同白驹过隙,弹指即过。
当年一同伺候小姐的姐妹纷纷嫁做人妇,儿孙满堂。
只有她余华,还拖着孱弱的身躯伺候着小姐。
金镶玉砌的紫檀椅上,年朝华一袭暗紫色云纹锦衣坐在其中。
同是六旬的年纪,她却有着光滑紧致的肌肤。
保养得当的她看起来如同三四十岁的妇人,雍容且华贵。
与跪在地上的余华相比较,几乎有着云泥之别。
“你们都下去吧。”带着纯金护指的手微微扬起,下人们尽数退出。
年朝华摆弄着手上价值连城的翡翠戒指,目光逐渐幽深。
“余华,当了六十年的下人,感觉如何?”
余华抬起头,茫然道:“奴婢听不懂小姐的话。”
“你想不想知道,为何从前我待你那样好,后来却又处处凌虐于你?”
“...…”
“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们......互换了人生。”
见她面色越发苍白,年朝华饶有兴致的往下说。
当年,尚书夫人元氏收到家书,让她携带家眷进京定居。
那时的她已有着八个多月的身孕。
赶路多日,距离京城仅有三日路程。
马车的颠簸还是让她提前破了水,险些一尸两命。
是附近的村妇路过,才将她带回自己家中生产。
茅草屋太过狭小,除了会接生的村妇,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不得已的情况下,一众婢仆只能退至门外等候。
直到两个时辰后,屋内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元氏膝下原有一子,再生女儿,满府皆是欣喜。
刚刚生产不宜继续赶路,元氏只得在村妇家中借住一宿。
入夜,屋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的求饶声。
原来男人是村妇的丈夫,一直无所事事,只知道喝酒与赌博。
这回正是因为赌博欠下了银两,才回来找钱。
“当家的,我哪里拿得出五十两,你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值那么多啊。”
“你倒是提醒我了,生了个赔钱货,不死也没用,你就跟她一起被卖吧。”
男人立即回屋,将村妇所生的婴儿抱出。
另一只手则扯着村妇的衣领就要往外走。
“站住......”元氏穿着完毕走出来,正好见到男子要将她们带离家中。
襁褓中的婴儿哭声嘹亮,哭得她一颗心几乎定不下来。
“哟,家里竟还有人。”男人停下脚步,把村妇推到一边。
用脚踢了踢她的肩膀,好奇的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看这奴仆众多的架势,一定非富即贵吧。
“这位夫人只是路过,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村妇缩着身子回答。
“你刚才是想做什么?”元氏眸色微冷。
如果她没听错,他竟想卖了她们母女二人。
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尽到照顾妻儿的职责。
反而随意将妻儿贩卖,这世上竟有这般无耻之人?
“这位夫人......”男人笑了几声,道:“我的妻儿,本就该归我处置,这有什么不对?”
元氏问:“你要将她们卖去何处?”
“自然是给钱多的地方。”男人厚脸皮的笑着。
怕元氏不了解,身旁的嬷嬷低声解释道:“就是勾栏之地。”
夫人忍着满腹的怒气,“你要卖多少,我买了。”
最终,元氏以一百两银子买下她们母女二人。
村妇余氏成了奶娘,而她的女儿余华则成了尚书府的侍女。
听完年朝华的话,余华更是一头雾水。
“我知道夫人对我们母女恩重如山,但是......”
但是小姐说的互换人生又是什么意思?
“当年,元氏生产之时,余氏趁机调换了两个婴儿,所以我是你,你是我,这样你可听清楚?”
年朝华脸上带着残忍又得意的笑容,在她耳边道:“所以......我才会故意磋磨你,让你不得善终。”
余华只觉像被雷劈过一般,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所以......我才是尚书府千金,你则是余氏的女儿?”
年朝华倨傲的睨了她一眼,“没错。”
“既已剥夺了属于我的人生,为何还要刻意欺辱我?”余华恨恨的道。
“因为只要看到你这张脸,我心里就不舒坦。”
“年朝华,你相信因果报应吗?”余华红着眼眶,咬牙切齿的问。
“就算有,你也看不到了。”
年朝华轻拍手掌,两名嬷嬷拿着毒酒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