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眸色变了,精神力都将她包围起来,可是下一瞬,那些鲜血就像是瞬间消失了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怀里的人又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弹幕都受到了惊吓,看到陆钦的瞳孔收缩,也心有戚戚焉,觉得司令阁下大概是被他们主播吓坏了。
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他们听上去都不像是真的的特殊能力,却是有点太玄乎了,正常人估计都接受不了。
但是陆钦却接受了,他看着她,手掌贴上她的侧颈,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和反抗的本能之后,眸光才凝住:“谁让你咬舌的?”
越溪不说话,她只是抱着自己,往一旁挪。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越溪不喜欢被这样控制,但是男人动作不算粗鲁,而且也没有强迫她做什么,所以她只是挣扎了两下,就因为没有力气放弃了:“干什么?”
有些委屈,又有些哽咽。
似乎没有因为他强迫的喂药行为对他生出任何嫌隙。
陆钦看着她,忽然觉得他何止是做错了,他简直是大错特错。
他明知道她的是非观和其他人不同,明知道她不在正常的环境里长大,还试图强迫她吃药,他根本不知道药物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对药物又有着怎么样的恐惧,就逼得她不得不以咬舌这么决绝方式进行反抗。
就算他不知道咬舌可以让她怎么规避吃药之后带来的痛苦,他也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学着做一个正常人了。
男人喉咙微滚,最后还是放开了她。
越溪警惕地看着他。
“对不起。”
越溪揉着自己的手腕,又看了他好几眼。
陆钦说:“但是以后,不要一无法逃避就........”
他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不要一无法逃避就怎么样?
咬舌吗?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她的反抗,只觉得她是任性,在那种情况下她除了伤害自己还能怎么做?
陆钦没有再开口了,重新活过来的人却是瞪着他:“既然你知道了,那不许告诉别人。”
陆钦看她一眼:“好。”
算是承诺。
她勉强满意地舔嘴唇:“吃鱼吗?”
**
陆钦给她烤了两条,都是去刺了的,荷叶包着,弹幕觉得他们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鱼肉的清香四溢。
更别提他们主播还吃得那么香了。
如果不是陆钦阻止,她连他手上的都要抢。
“吃多了会疼。”
“不是饿了才会疼吗?”
“都会。”
越溪明显不相信,但是现在,陆钦才是衣食父母,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听他的,所以只能勉强按捺住自己对鱼肉的偏爱,安分下来。
吃完鱼之后,陆钦就蹲下来准备背她起来。
他们已经快找到河流的源头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出这片密林。
可是刚蹲下,就发现她脚上的伤没有了。
他顿了顿,看向越溪。
“怎么了?”
陆钦没开口,等背起她,才问:“你能让自己恢复到一开始的状态?”
他其实以为越溪会甩光刃,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他已经承诺过不会告诉别人了,还是别的什么,这次她没有升起警惕,而是大方承认:“嗯,死一次就行了。”
明明是有野心的人听了都会眼馋的能力,可是陆钦却觉得心脏被缓缓捏紧了。
他听到自己声音微低:“以后不要随便用这个能力。”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她除了让自己死去,再获得一次新生,难道有比其他的更好的,逃避的方式吗?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她拥有这么逆天的能力,如果被关起来,也可能无法逃脱。
到那时候,无穷无尽的死亡和重生,也许才是最可怕的。
那一瞬间陆钦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天生就会戒备和警惕,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因为他遇到她之前,从来都没有人把她当成正常人过。
他们知道她不会死,所以不给她吃,不给她喝,也不告诉她,一天应该吃多少,那些食物又会是什么味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如果那些人知道她不会死,所以只是把她关起来,当成实验体研究,或是单纯想通过囚禁,虐待,来逼问如何继承她的特殊能力,那她当然也不可能见过蝴蝶,和其他人一起度过漫漫长夜。
因为她不正常、
所以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怪物。
想到这些的陆钦眸色慢慢地深了,精神力也有些不稳,手指都泛了青白,可是背上的人却似乎察觉到他的步伐放缓了,伏在他肩上,问:
“是有吃的了吗?”
男人侧眸:“不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哑,多温柔:“但是快了。”
越溪点头,因为伏在他肩上,又习惯性地点了点头,所以下巴一磕一磕的,磕在他肩上,明明应该会很疼的,他背上的人却笑了:“好。”
**
陆钦背着越溪,在密林的上游看到了远处的平原。
地平线在远处延伸,犹如天际下挥毫而成的潇洒画卷,一直望不到尽头,越溪在他背上直起身看了一会儿,等陆钦把她放下来,才睁大眼睛:“好漂亮。”
她对任何事物的存在似乎都没有恶意,只会说,好漂亮。
陆钦想起自己的任务,沉默了片刻,才取下腕带:“这个给你。”
越溪接了:“这是什么?”
“里面有微型发射器,关键时候,可以求救。”
越溪本来还很好奇地看着那条腕带,听完陆钦的话,却是抬眸看着他:“你想跑?”
跑这个词其实用得不准确。
那个契约的效力原本就很弱,而且他早就通过她的言行判断出来,她的能力不会比他的精神力要强,至少好几次,她只是吓他,并没有真的动手。
所以,如果他真的想离开,应该也是抽身,而不是跑。
陆钦就这样看着她,一直没说话,气氛在无声的沉默中逐渐变得压抑而沉重,看得弹幕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这几天还相处得还很和谐的人,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了。
陆钦却是开口:“你可以走了。”
越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别开视线:“走就走。”
她表现得毫不留念,好像陆钦对她来说真的一点也不重要一样,可是转身就离开的人却在第二天晚上看到了缩在他帐篷里的越溪。
弹幕和他都很清楚,帐篷是他傍晚搭的,而他刚刚,不过是出去捡了些木材准备生火,回来的时候,帐篷边就多了足足十几条鱼。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回来了,越溪瞬间坐起来,拉开帘子。
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望着他。
眼神和瘦弱的身形都让人无比心软。
陆钦沉默着放下木材,直起身时,越溪扑到他怀里。
她说:“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