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小子说邻居,马二炮让过来拿一些寻常用的物件,昨晚走得匆忙,没来及带。
事能对上,马二炮确实没带什么东西,这个刘发财亲眼看见的,于是他就问:“大当家的还好?”
刘发财当然想从这小子的口中得到马二炮的确切消息,常保三人未回,可把刘发财那么死了,是死是活给个准信啊,像现在不知死活真的是太闷人了,同时,刘发财还想知道,这马二炮用 的什么手段,能把他刘发财的人给笼络了,竟然抛弃了他,而跟着马二炮走。
半大小子说还行。
“还行?”
刘发财笑了,这哪是眼睛不好啊,是瞎了好不,不过一想跟这半大小子废什么话,就让人带着这小子下去,一点破烂东西,刘发财还看不上眼,唯一能看上的就是马二炮那件皮袍子,可是因为马二炮瞎了双眼,他感觉晦气,拿起来又给扔床上了。
扔床上了还不解气,又吐了两口唾沫才算解恨。
此时,刘发财突然来了主意,那就是让人去常保家看看,看看常保回了没有,若是没回,那是铁定跟马二炮走了,那样的话,刘发财绝不能饶了常保的家人,背叛我刘发财的后果就是这个下场,管你七大姑八大姨,谁都不行。常保是刘发财的二世老表,刘发财带上的道,想当然的认为常保是他的人。
刘发财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常保杀了马二炮和同伙德旺之后跑了,此刻的常保已经进了徐州城,找了一家大车店正呼呼大睡呢。
常保跟着刘发财混,可是他眼馋正常人的 生活,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他跟着马二炮刘发财劫过不少大户人家,看到人家的高门大厦,看到人家的吃穿用度,他不由地眼馋,什么叫生活,这他妈的才叫生活,他们过的哪叫生活啊,纯粹就是活着,牲口一样的活着,由此,他也窥探到了为什么马二炮刘发财心狠手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仇视财东家的生活,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他,而不是想着努力过上那样的生活。
常保一直在留意这样的机会,他知道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这样跟着马二炮刘发财混下气,其结果很可能就是哪天被人抓了,或者被流弹打死,自从加入马二炮的马子队以来,他亲眼见过好几个同伙,头晚上还好好的,一起喝酒吃肉赌博,第二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这样的结局常保不希望,人活一世,就这样死了太亏了,所以,常保一直在寻找机会,一个可以脱离眼前生活的机会。
常保做梦都笑醒了,他不知道刘发财知道他的消息后会气成什么样子。论起来,刘发财不如马二炮,虽然刘发财跟常保沾亲带故,常保看不起刘发财,哪怕跟他有亲戚关系,比起大当家的马二炮,刘发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除了心狠手辣之外,刘发财半点比不上马二炮,这是常保得来的结论。
半大小子走后,李发财想想觉得不对劲,就摇摇晃晃跟着去了大当家的马二炮的屋子。他有点纳闷,这马二炮都这样了,怎么还惦记这点破乞烂蛋,有钱什么不能买。
半大小子当然是小安。
当小安缩着身子抖抖索索地往寨门走过来的时候,看守寨门的俩马子正在聊大当家的马二炮,看到一个半大小子,他们毫不为意,因为总有拾柴的从门前过,可是当半大小子越来越近时,其中一个端起枪,问干嘛的,一听说给大当家的马二炮拿东西的,俩人丝毫没有怀疑,留下一个看门,一个带着小安就往寨子里去。
小安看到为首的一个正在喝酒,屋里好几个马子,小安没有立即动手,别看这帮马子都吊儿郎当的,可都是用枪的好手,这么小的地方,真的动起手来,谁敢说会不会有流弹。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比菜刀还厉害的枪弹。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否则,后悔的只能是自己。
小安装作收拾马二炮的东西,眼睛却留意门口的动静,跟随的马子俩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跟了进来,很随意地翻着,看样子心里已经不把马二炮当回事了。也得亏马二炮瞎了双眼,不当大当家的了,马二炮还是大当家的时候,没有人敢随便进他的屋子,二当家的进去也得禀报一声。
“呦,还有大洋呢。”
小安故意惊叫一声,随即丢下两块大洋,目的是引诱门口的马子上当。
跟在一旁的马子立马凑了过来,问道:“哪了?哪了?”
站在门口的马子听说有大洋,立马窜了过来,这大当家的马二炮是大当家的时候他们不敢进这间屋,这如今大当家的不在了,眼又瞎了,谁还在乎这个呢,这年月谁跟钱有仇,这小子不就是个半大小子么,拿马二炮的衣物没问题,要是拿钱走,门都没有,这是山寨的财物,理应归山寨。
小安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趁俩人伸头乱瞅的功夫,小安运足力气,一掌砍在头前一人的脖颈上,然后没等第二个发出声,也如法炮制,又是一掌把另外一个马子砍倒在地。这两掌,小安用足了力气,所以俩马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既然要剿灭这山寨的马子,早灭掉一个是一个,这伙人,没有值得同情的,马二炮那么残忍,这伙人也不差,都该死。
刘发财晕晕乎乎地迈进了大当家的马二炮住的屋子,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俩人时,他立马吓醒了,伸手就要摸枪,可是他没等他的手放到腰上,他的额头上抵上了一把枪,一把银亮的手枪。
刘发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枪,他见过的手枪,无论是盒子炮还是花牌撸子,都是黑色的,像这样银亮的手枪他还是第一次见。有那么一瞬,他以为那枪就是个玩具,哪有银色的枪啊。可是,这抵在头上的冰凉的感觉又让他觉得这不是玩具,是真的手枪。
刘发财不敢冒险,虽然多数时候他表现得很爷们,不怕死。这时候的刘发财又晕乎了,这小子是谁,什么来历,不是给马二炮拿东西的么,咋玩这一套呢,地上这俩人是死是活呢,没听枪响,难道被打晕了?打闷杠子是他们的绝活,他没想到这小子也会。
这小子是谁,马二炮的亲戚,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啊,难道是来寻仇的么,发现了他派出去的人了,要么马二炮还活着,那么常保么,常保不在,那李满呢,德旺呢。一时间,刘发财的脑袋就乱了,跟一团麻绳一样乱。
“爷,爷们,有话好好说。”
刘发财结巴着说道,平时的他可不结巴,显然是吓得,凭心论,这点刘发财不如马二炮。
“谁跟你爷们,你也配。”
小安说着,扯下这人的枪掖到自己的腰里,面对杀人不眨眼的老匪,小安一点都不敢马虎,昨晚的孙叔叔就是前车之鉴,若不是遇到自己,这孙叔叔此刻肯定凉透透的了,所以,仁慈也得看对谁,对敌人就不能仁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这小子谁啊,说话这么硬强。
刘发财眨巴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小安的话。
“知道我是谁么?”
小安问道,枪管点着刘发财的额头问道,这老匪苦瓜脸的样子,小安就忍不住想奚落对方。
刘发财苦着脸想了一会,这才摇摇头,这半大小子,他真的没见过。
“不,不知道啊。”
“我是南京来的人,看到了么,这是什么?”
小安把枪上的字给刘发财看,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有这枪,一般人都得被唬住,别人你可以不知道,蒋总司令你总得听说过吧,只要知道蒋总司令,这事就得按照他的路子来。
刘发财不识字,看了也是白看,可这小子让自己看,他不敢不看,看了不认识,等于白看,刘发财只好说不识字。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原想拿这把枪吓唬一下这个马子头,可没想到这家伙不识字,不识字咋办,那也得告诉他,于是小安说道:“这是蒋总司令的字,蒋中正,知道吧。”
刘发财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蒋中正,那不是蒋总司令么,我一个马子头,值得你蒋总司令出手?刘发财不相信,不相信马二炮,或者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惊动蒋总司令。问题是自己不识字,更要命的是这把枪不寻常,银色的,一看就是纯银打造,纯银打造的枪他还没见过,不光没见过,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不相信?”
刘发财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不相信蒋总司令的手枪,而是不相信蒋总司令会派人来收拾他,他自信自己没那个分量,又不是当年抱犊崮的孙美尧爷几个,抢了一火车,都惊动外国人了。外国人那是随便招惹的么,所以,那是大事,惊动了朝廷,问题是自己,马二炮,充其量也就是这运河两岸有点恶名,能惊动蒋总司令,刘发财觉得不至于。
“你们的坏事干得太多了,蒋总司令让我来收拾你们。”
小安说道,绷着笑的感觉实在不爽,不过不爽也得忍着,既然拿出蒋总司令的名头,那就装得像一些。
“啊,不会吧。”
刘发财懵了,蒋总司令那么大的官,就跟皇上样,会惊动他?这一刻刘发财恨上了马二炮,肯定是马二炮的事,得罪了台儿庄的张金湖张老爷子,据说这张老爷子背景厚着呢,难不成是张老爷子告的状,所以南京派人来收拾他。只能是这样,年前马二炮就捋过张老爷子的胡须,抢了他一条船,还杀了他两个伙计,刘发财越想越觉得对,他妈的马二炮,怪不得把大当家的位子让得这么痛快,原来是憋着坏呢,你拉屎,让我擦屁股,我操,我刘发财对你这么仁义,你都瞎了我也没拿你怎么着,你可倒好,给我来这招。
“怎么不会,不过蒋总司令说了,你们要是表现的好的话,也不介意把你们收了,毕竟你们也是逼上梁山不是,谁生下来也不是天生的马子。”
刘发财又愣了,收了?收了什么意思,一个收了就是弄死他们,一个收了就是招安,像水泊梁山的英雄好汉那样,表现好,怎么个表现好法,他不明白。
“就你这笨蛋,咋当的大当家的啊。”
小安语气不屑地讥诮道,相比那个被自己打瞎双眼的马二炮,这家伙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能给我个一官半职干干?”
刘发财的脑子终于开窍了,他能想到的就是这点,既然是招安,肯定得给个一官半职的,不然咋叫招安,想当年宋江不也是给了官职,造反的目的不就是那一套么。
“只要你听话,不是没这可能。”
小安笑着说道,手中的钱不停地转着,就像玩具一样,手法利落的很。
“我听话,我听话,我早就不想干这买卖了,整天提着脑袋干,敢问一下,能给个团长干干不?”
刘发财一副财迷心窍的表情,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张口就是团长,他不知道团长多大,反正在他的认知里,这团长就是很大很大的官。
小安冷笑了一下,就他这几十号人,别说团长了,连长也不够格,不过为了稳住他,小安点点头,然后说道:“差不多吧,不过得看你的表现,这团长也不是随便就给你的。”
刘发财语气颤抖着说道:“那让我干什么,我听你的吩咐就是了。”
“召集你的人,都到院子集合,听我训话,不然的话你这团长不光当不成,我还会带兵来剿灭你,徐州来的大部队把这里围住了,我一声令下大炮就轰过来。”
刘发财点点头,他信了,虽然眼前的这个家伙年龄有点小,可就凭人家这枪他都信了,银子打造的枪,他还没见过,他抢的财东家不少,可用得起银子的手枪的,他还没见过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