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锦衣卫都督刘侨,在钟鼓楼开启大型活剐厂的时候,大西兵部尚书龚完敬,也被汪兆龄请进了承运殿。
张献忠怒气冲冲坐在龙椅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着承运殿外,被砍死的将士,龚完敬就感觉到一股肃杀的气氛。
踏入承运殿,更感受到一股,重如泰山、黑云摧城的压抑。
他这个大明前临安府推官,被逼迫当了大西朝的兵部尚书,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臣,拜见陛下,给陛下请安。”龚完敬急忙伏地行礼。
“啪......”张献忠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吼道:“龚完敬,你可知罪?”
龚完敬心中一惊,仍强装镇定,回道:“陛下,臣不知何罪之有?”
张献忠冷笑一声,“哼,朕信你,命你掌管兵部,可这军中,竟然“闲话”朕,还有人,还妄想做“博浪一击”,你却一无所知。”
“朕问你,你是眼瞎耳聋?还是知情不报?亦或是,跟他们就是一伙的?”
“啊......”龚完敬大惊,有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奈。
“陛下,臣任兵部尚书,还不到一月。自任职以来,陛下派大军九路出击,攻占州府。”
“臣一直兢兢业业,多方筹措粮草,多方调配兵马,勉强供应。”
“请陛下明察,臣无一日不操劳啊!”
.......
善于察言观色的左丞相汪兆龄,深知龚完敬所说为实,又看张献忠的脸色,已稍微缓和。
立马进言:“陛下,龚尚书在一个月的时间,将兵部打理井井有条,又能确保出征将士粮草不缺,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些个兵将,身在福中不知福,“闲话”陛下。臣相信,此事,龚尚书该不知。否则,早禀报陛下。”
龚完敬立马投去感激的目光,立马大声发誓:“陛下,臣确实不知。臣在兵部,立马严查此等“闲话”之人,一经发现,严加惩处。”
张献忠冷冷一笑:“龚尚书,现有兵马,多少?”
“回禀陛下,现有老营骑兵八万五千人、老营步兵九万四千人,大明投降过来的卫所兵三十五万人,战马十三万四千匹。”
张献忠继续冷笑:“呵呵......这么多兵,你查得过来吗?”
“陛下,这......”龚完敬没想到,张献忠是要把所有人,都查一遍啊!
张献忠皱着眉,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朕听说,有些个将士,抱怨朕不行封赏、不发军饷。既然他们有这个志向,那朕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立即传令各部,招卫所数千将官,赴兵部考试酌用。核定官职,核发粮饷。”
“朕相信,朕一手给官、一手给钱,他还会闲话朕。”
“陛下圣明,臣遵旨......”龚完敬大喜,立马领旨。他完全没料到,要动大怒的大西皇帝,竟突然睿智了。发现了问题的本质、也决心解决问题的本质。
......
龚完敬刚刚退出,大西右丞相严锡命,拿着一份碑文,带着工部尚书王应龙、吏部尚书胡默、礼部尚书吴继善、户部尚书王国麟、刑部尚书李时英五十尚书,抬头挺胸走进了承运殿。
严锡命率先上前,跪地禀报:“陛下,臣奉命写的九五至尊圣谕碑碑文,已写就,请陛下过目。”
张献忠点点头:“严爱卿平身,念......”
“谢陛下圣恩......”严锡命急忙起身,介绍起来:
“此碑,名为圣谕碑。”
“奉陛下之命,以九天神玉、五方玄石,高九尺以应乾元,广五尺以合坤德。特立九五至尊圣谕碑,于锦官城阙,勒石以记。”
“好......”张献忠阴霾的脸,突然露出笑容:“神玉、玄石这些带有神灵的东西,最能令朕神往。严爱卿,继续......”
受到鼓励,严锡命更振奋。他这个大西王朝的文胆,此时,就是大西王朝最璀璨的那颗星。
严锡命缓缓展开碑文,大声念诵起来:
“碑文第一面:天有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妙......”张献忠再次拍案而起:“好一个鬼神明明,自思自量。我张献忠,最敬的,就是鬼神。”
兴奋完,张献忠再次微笑示意:“严爱卿,继续......继续......”
严锡命点头,继续道:“碑文第二面:昭昭天意、煌煌圣德,大西承运,龙飞甲申。”
“圣祖献忠皇帝,秉炎帝之正气,承赤帝之玄符。初以布衣奋起陇亩,挥黄钺而扫八荒,扬赤帜以清六合;诛明室以凌迟,拯黔黎于涂炭。”
“巴蜀之地,昔为豺虎所踞;锦江之畔,今见鸾凤来仪。圣武神威,南征北战定西川;皇恩浩荡,三赦三宥安天下。”
“圣祖献忠开基,庶民广被仁德:赦免钱粮三年,更定均田新制;焚毁债契万卷,尽释奴婢贱籍。设武举于校场,聚英才如星列;立圣谕于乡里,化愚昧若春光。铸大顺通宝,铜流四海;造西王赏功,赐神勇之士。
“圣祖起兵,亲率虎贲,大破左良玉于武昌;手挽雕弓,射落秦良玉于夔门。铁骑所向,九边震动;旌旗所指,三巴归心。亲撰圣谕六言,垂训万世: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此诚尧舜之心,禹汤之政。”
“今立此碑,上应文昌之曜,下镇地脉之灵。愿大西国祚,与岷山同固;圣主威德,共锦水长流。”
“日月所照,皆为大西之土;江河所至,悉奉大西正朔。亿万斯年,永镇乾坤!\"
“大西国大顺元年,文武百官稽首敬立。”
......
严锡命念完,轻轻合上碑文,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整个承运殿,突然安静得出奇。
张献忠、汪兆龄,以及五大尚书,全都被严锡命的文采,给震得目瞪口呆。甚至,连夸奖的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