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情起难自抑,事后愁苦向谁说?
二月十六,京城。
朝堂之上,皇帝今天心情不错,因为听到了大捷的消息。
北境大捷!王烈在赤青海歼敌八万有余!将莫古人打的元气大伤,这个部落恐怕以后也构不成威胁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皇帝闻得捷报传来,眉毛一舒,嘴角一咧,止不住的笑容洋溢在脸颊之上。
“此乃天佑我朝啊!恭喜圣上,贺喜圣上!”黄怀良大声道。
“圣上天威浩荡,蛮夷岂是我王师的对手!”章咨也开口道。
“哈哈哈哈……”听着这些贺词,皇帝开怀大笑了起来,笑了一阵之后,开口道:“此战是王烈与北境将士之功,亦是列祖列宗庇佑,方可驱逐蛮夷,朕心甚慰啊!”
那黄怀良趁机开口:“圣上,既然北境之忧已解,不如让王烈率大军往西,携大胜之师迎战关西的回部人!”
皇帝闻言,笑容消失,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是啊,还有西陲的危机呢……
高询立马出班,开口道:“圣上,万万不可啊!莫古人虽然大败,但是昝敏未死,仍然游离在草原之上,王烈之兵不可轻动啊!”
闻得高询的话,黄怀良立马不满了:“昝敏就算还活着,可他也没有力量进攻了,调王烈去关西有何不可?”
高询怒眼一瞪:“无知的腐儒,这调兵的钱粮,你出吗?你打过仗吗?”
“我……”黄怀良被噎住了。
高询继续道:“圣上,北境大军虽精锐,但是钱粮短缺,此次大战已耗尽军资,如何还能远赴西陲?”
“那倒也是……”皇帝吐出了四个字,没有钱粮,如何调兵呢?
班中忽然闪出华锋,华锋开口道:“圣上,依臣所见,不如将余散尘抄家所得钱帛充入军需,支援关西!”
皇帝闻言眉头一挑,看着华锋:“华爱卿,那也不够啊……”
华锋道:“圣上,有多少算多少,总比没有的好!”
皇帝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有些不想,因为他真的没钱用了……余散尘抄家所得,他是准备另有用处的……
皇帝看向了高询:“高爱卿,这北境兵马真的不能动吗?顾章平到哪了?”
高询道:“真的动不了,大军远征,钱粮耗费巨大,那顾章平一路南下,在汾阳府才凑够行军军粮,目前还在平陆,还未到潼关!”
“还未到潼关?”皇帝皱眉,这也太慢了吧?
顾章平的兵马比董昭的先出发,但上万大军,还要携带辎重,当然没有江湖人物单人匹马走得快。此番他抵达汾阳府之后,在汾阳府补充粮草军需,停留了两日,故而被董昭抢了先,董昭还快些。
“那许右卿呢?”皇帝问道。
高询道:“仍在西安府。”
“什么?”皇帝大怒,“怎么还在西安府?他到底干什么吃的?”
皇帝怒气腾腾,如果许右卿还在西安府,那么用屁股想都知道如今关西是什么状况了……
这不,信使正好就来了!
一个信使仓惶入殿,直接滑跪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圣上!关西,关西,关西急报!”
“怎么了?关西怎么了?”皇帝厉声问道。
那信使捋顺了口气,大声道:“甘州军投敌,甘州丢了!兰州军抵挡不住,兰州也沦陷了……”
“怎么可能?”皇帝大怒,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满脸怒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丧师失地,他脸上如何有光?
信使仍然大口喘着气,继续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皇帝立马问道。
“湟州,湟州还在……顾将军跟沈大人死死挡住了回部人的多次进攻……可是,可是……”信使又快喘不上气了。
“可是什么?”皇帝追问道。
“可是顾将军守城之时中了一箭,至今重伤未起……而沈青沈大人,也受了伤了……靖肃军损失惨重啊!”信使说完直接伏地就哭了……
皇帝一屁股坐了下来,脸色煞白,难看至极,这关西局势一而再再而三恶化,让他如坐针毡。
这该怎么办?北境大军调不动,没有钱粮。关西兵微将寡,已陷两州。这烂摊子要如何收拾?他到底该怎么办?谁能帮他?
皇帝想着想着,眼睛一眨不眨,神色变得悲痛起来,忽然他满目垂泪,大喊道:“苏卿,苏卿……”
群臣震惊,皇帝喊“苏卿”做什么?苏博已经死了啊……
“若是苏卿在,绝不会让大局恶化至此……苏卿……朕的苏卿啊……”皇帝居然痛哭了起来……
看着皇帝哭,群臣之中,有些人也抹起了眼泪来,一时间,朝中哭泣声不断,宛如灵堂。
高询直勾勾的看着皇帝,看着皇帝那悲痛的模样,大喊道:“圣上,苏博他已经不在了!圣上,赶紧下决断吧!”
皇帝看着高询,泪眼婆娑问道:“高爱卿,朕该怎么办?”
高询立马道:“圣上,王烈大军不能动,但是京中禁军是可以动的!圣上请速速将余散尘抄家所得钱帛,拨付禁军,命令禁军速速开拔,边走边征粮!我朝中官员,京中富户,可以捐纳钱帛,总能凑出一些来,如此方可解此难!”
“动用禁军?”皇帝一怔。
“圣上,为今只有京中禁军可动!请圣上速速调兵遣将,解关西之难!”高询苦口婆心道,这是他如今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高大人,禁军怎么能动呢?禁军要拱卫京师啊!”黄怀良喊道。
高询大怒:“黄怀良,京师又没有敌人,禁军除了看门能做什么?难道非要等敌人打进来才动用吗?”
“高大人,京师重地,岂能无备?禁军调走,京师空虚谁来守?”黄怀良道。
“放屁,京城五万禁军走了还有卫戍司,还有五城兵马司,还有御林军,禁军如何调不得?”高询怒了,这个腐儒,跟许右卿余散尘一样,尽坏大事!
华锋喊道:“圣上,微臣以为高大人所言,句句在理!请圣上速速下旨吧!”
贾班也道:“圣上,臣附议!”
看着这三位大臣一齐出班,皇帝脸皱了一下,随后,章咨也道:“臣也附议。”
接着,周苗也出班道:“圣上,微臣也附议。”
越来越多的臣子站了出来,站在了高询身后。
皇帝皱起了眉头,他不想调兵,他现在还指望着董昭呢,可是董昭哪有那么快啊?
如果董昭真的一举成功了,那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禁军也不用动,钱帛也不用拨,边关忧患自解,岂不美哉?
可若是董昭没成功呢?
西陲那几万人马不就全没了吗?边关会被打个稀烂,甚至回部人还能攻入关中,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再度犹豫了……
“圣上,请下旨吧!我等都会捐上俸禄,请圣上下旨让禁军开拔!”高询大声道。
皇帝还在犹豫……
高询痛心不已,这都什么时候了,关西都已经失陷了两州之地,如何还能犹豫?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关西沦陷吗?
“容朕好好考虑一下吧……”皇帝又说出了考虑的话来……
高询闻言猛然抬头,看着皇帝那煞白的脸,这还要考虑吗?他当即继续劝道:“圣上!不可拖延了啊!”
皇帝挥了挥手:“高爱卿,朕知道……朕知道,容朕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先退朝吧……”
又退朝?
高询失望无比,眼眶圆睁欲裂,正要继续说时,身后的华锋拉了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华锋的意思很明白,不能再逼了,再逼会出事的……
于是,这堂朝会,又是讨论了一番,又是无疾而终……
皇帝回到御书房内,已是一脸疲惫,他再次抬手扶额,忽然,他眼睛一睁,想起了一件事。
“齐宣,叫胡蛰来!”
“是!”
宿卫胡蛰很快就来了,他立马跪在了皇帝面前,一言不发。
皇帝问道:“董昭走了多久了?”
胡蛰道:“二月初一走的,已经半月了。”
“他还没到关西吗?”
胡蛰道:“圣上,关西距离京师,路途遥远,少说也要二十天!”
“二十天?”
“对。”
皇帝思忖了起来,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田然有没有派人传消息回来?”
胡蛰一抬头:“没有,田然没有传回半点消息。”
皇帝猛然一惊,田然跟着董昭,走了半个月,居然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这田然干什么吃的?
他不知道的是,田然早就被董昭杀了……
“那董昭到了何处?”皇帝问道。
“这……微臣不知。”
皇帝闻言大怒:“废物!田然这个废物,难道跟人还跟丢了不成?”
胡蛰不敢开口,低下了头。
“去吧,这没你事了!”皇帝挥了挥手。
胡蛰退下了,皇帝再度坐在御案之后,扶起了额头来。这关西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于是,他又想起了苏博……
他无所不能的贤臣苏博,怎么五十八岁就没了呢?他想不通……
北方已经战事如荼,而南方,迎来了久违的暖春。
南岩,春风吹过山峦,青草长出地面,莺燕在枝头欢快的叫着,虫儿从土里爬出开始觅食……一切都是那么和煦,那么美好。
一身宽袍长裙的白梨坐在躺椅之上,正晒着春天的朝阳,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她就该生产了。
她抚摸着腹部,想着她那仍在北方的丈夫,脸上露出了愁容来。
家书已经被鸽子传了回来,她看了好多次。董昭在京城遭遇了那么多事让她忧心忡忡,可是她根本使不上力……唯有好好养胎,给他生个大胖小子,顾好这个家……
白梨明白,没有董昭在北边的辛苦,哪有她在南边的幸福?
如今这安定的日子让人无比舒心,她也期盼着她生产之时,董昭能回来,多想看看他抱着大胖小子的笑容啊……
“白梨,你今天想吃什么?烧鸡吃不吃?”胡秋拿着两支鸡腿出现在白梨面前,打断了白梨的思索。
“不想吃,好油。”白梨回答道。
“那点心吃不吃?”
“不吃,好腻。”
“那吃艾叶粑粑怎么样?那个不腻。”胡秋说道。
“现在有艾叶了?”白梨问道。
“有了啊,田边路边都有呢,好嫩的艾叶,可香了。”胡秋露出满面笑容来。
“有没有酸的啊?我想吃酸的。”白梨说道。
“吃酸的?现在哪有酸的啊?”胡秋摇头,现在酸的东西恐怕只有醋了。
“没有吗?酸果子之类的。”
胡秋摇头:“没有,这树才刚抽芽,哪来的酸果子给你吃啊!”
“那算了,我继续晒太阳了。”白梨眼睛一眯,不搭理胡秋了。
胡秋看着晒太阳的白梨,忽然问了一句:“秦异会不会也想吃酸的啊?”
“嗯?”白梨再次睁开了眼,“异姐吗?”
“对啊!我觉得,她很有可能会怀孕……”胡秋来了一句。
白梨眉毛一拧,这倒是真有可能,这秦异不会真的怀孕了吗?春纺司的规矩白梨知道,如果出现怀孕的,那一定会被清除!
秦异的事还真被董昭跟胡秋猜中了!
岭南,潮州海边。
“司正大人,潮州的贼子已经清理干净了!南海派的人乘船逃往海里去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劲装女杀手,对着眼前一身盔甲的秦异拱手躬身说道。
“知道了,继续清理潮州附近的县城,出榜安民!然后……唔……”秦异忽然一把捂住了嘴巴。
“司正大人,您怎么了?”那个女杀手问道。
“没事,应该是吃坏东西了,你去吧。”秦异连忙打发了那个女杀手。
随后,秦异避开旁人,独自走到海边一处礁石后边,弯着腰呕吐了起来,这一呕吐,吐的她脸色苍白,可是也没呕吐出什么东西来……
吐了一会,秦异感觉好了点,用护腕擦了擦嘴,一回头时,却看见礁石上站着一个人。
外庭统制,张纶。
“张大人……”秦异震惊不已,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张纶脸色平静无比,但那略显黝黑的脸庞却让秦异感到一阵不安,张大人,不会是……
“秦异,你不舒服吗?”张纶开了口。
“还好……”
“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张纶淡淡道。
“不用了吧?一会就好了,大人。”秦异勉强笑了笑。
“伸过来!”张纶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秦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张纶是他顶头上司,一直对她关照有加,她也不好拒绝,于是就把手伸了过去……
这一伸,后果很严重。
张纶撸起她的护腕,伸出四根手指一把。这一把不要紧,不过片刻,张纶的眉毛就已经皱了起来,看秦异的眼神里带着震惊之色。
“你有身孕了。”张纶吐出五个字。
这五个字震的秦异四肢百骸如遭雷击!她有身孕了?怎么会?
“大人,我……不会吧?”秦异试着开口,苍白的脸色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秘密。
“你跟男人通过房?”张纶语气重了起来,鼻孔里开始冒起了粗气。
“我……”
“你去南岩,在那里过的年,你有没有跟男人通过房?”张纶逼问了起来。
秦异咬着嘴唇,良久,点了点头。
看着秦异点头,张纶大怒:“秦异,你是朝廷的人!堂堂的春纺司司正,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你知道吗?”
秦异被张纶骂的抬不起头来,她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无声的沉默着……
“春纺司的女人,除非立了功劳,被圣上赐婚,否则……否则是不能与任何人成亲的!这个规矩你难道不懂?你居然还怀了身孕……你不怕日后事情败露,朝廷震怒,你小命不保吗?”张纶大声呵斥了起来。
“大人……”秦异抬起头,看着张纶:“我不想待春纺司了,能不能放过我?”
“就像你放走颜菊一样吗?”张纶问道。
秦异再次沉默了,放走她,张纶可是要担责的。
“颜清不过是个小卒,你放了她,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放了……可是你,你可是春纺司的司正!你要我怎么放?你说,我怎么放?”
秦异说不出来,张纶气的狠狠甩了一下袖袍,然后看向了面前的大海。大海海浪翻涌,海边两人沉默无言,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又是半晌之后,张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堕胎吧!我会让你好好休养一阵子的,过了这阵子,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堕胎”二字一出,秦异当即抬头,拒绝道:“不!我不堕胎,我要生下来!”
“秦异!你要想清楚!你怀孕的事现在只有你知我知,日后你肚子大了,根本瞒不住,你到时候怎么办?”张纶怒了。
“张大人,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秦异流下了眼泪,哽咽道,“寻常人家的女儿,早已经生了好几个了,可我呢?我只是个女人,我只想做个普通女人……难道我有错吗?”
“你……你怎么能生出这种想法?你是朝廷的人!”张纶斥责道。
“难道是我想要进朝廷的吗?我是年幼的时候,被朝廷抓去的!如今我只想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我有什么错?”秦异大声问道。
“秦异……你怎么能这么想?”张纶大吃一惊。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当初跟我一起进春纺司的姐妹,如今还有几个活着的?更别提怀孩子了……我们做错了什么?朝廷要定下这么严苛的规矩,这么对我们?张大人,你们男的可以娶妻生子,我们春纺司的女人怎么办呢?只能为朝廷拼死拼活,然后死于非命吗?”秦异大声质问了起来。
张纶被问的沉默了。
秦异继续道:“我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我愿意为他生下我们的孩子,我也渴望过上白梨那样的生活……张大人,你说,我这个要求过分吗?”
张纶仍然沉默着。
“求您了,您帮帮忙,放我一马,好不好?”秦异含着泪,一手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期盼的看着张纶。
张纶依然沉默着。
秦异叹息一声,说道:“张大人,我秦异做的很多事您都知道,您也了如指掌,如果您想,就把我抓了吧……”
“糊涂!”张纶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他一手指着秦异,“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以为这牵扯的是你一个人吗?你这事捅上去,不仅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要遭殃,你的那个情郎同样会被追究!还有,你放走的颜菊,你的好姐妹白梨,一个都跑不掉!”
秦异双眼一睁大,木然的看着张纶,她没想到会牵扯这么多……
“你说你渴望白梨那样的生活,这无可厚非……但是,你的夫君不是董昭那种能翻江倒海,能出江湖入朝廷的人!白梨有董昭护着她,可你呢?你有什么?你的情郎知道你怀孕了吗?他会给你白梨那样的生活吗?他有本事对抗朝廷吗?”
张纶的一番质问,让秦异的心跌入了谷底……
“上次在泉州,我就提醒过你了,谁知道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居然还敢跟男人通房?你当你秦异的命是命,我张纶的命就不是命吗?你这事情捅上去了,我张纶多半也要掉脑袋!”张纶气的胸膛一起一伏。
“大人,我错了……”秦异低下了头,她终于知道她错哪了。
“还好你进春纺司后,多半时间跟的都是我!若是你跟着徐经那种人,你看他会不会当场一掌劈了你!”张纶再度骂了一句。
秦异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张纶这位顶头上司,外庭统制官,已经护了她许多年了……张纶的这番话让秦异如醍醐灌顶,她没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居然牵连到那么多人……
两人再度沉默了许久,听着海浪拍打着礁石,潮声不断,心也不安。
“真不打算堕胎?”张纶再度问道。
秦异想了想,坚决摇头:“我一定要生下来!”
“好!”张纶居然说了个好字。
秦异猛然抬头,看着张纶那黝黑的面孔,那张一向严肃的面孔现在在她看来是如此的和蔼……
“你想去哪里生孩子?”张纶问道。
“我……我想去南岩……”秦异低声道,除了南岩,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你还敢去南岩?”张纶怒了。
“我……”
“你是怕牵连的不够多吗?”张纶黑着脸问道。
“那我怎么办?大人……”秦异问道。
张纶叹了口气:“我会在这潮州附近,给你寻一户人家,你就在这养着吧……”
“多谢大人!”秦异感动至极,没想到张纶居然会帮她。
但是张纶随即伸出一根手指:“一年,我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后,你的孩子我会派人送到南岩,给白梨养着!之后,你继续当你的春纺司司正!”
“我……”
“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秦异,再多我也帮不了你了。”张纶叹气道。
秦异最终点了点头:“多谢大人……”
张纶摇了摇头,转身从礁石上走下,离去了。
秦异看着张纶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无比,她不由摸起了自己的小腹,一滴泪水滴了下来……
“我的孩子……娘一定会把你生下来的……”
二十七岁的秦异渴望着这个孩子的落地,可是在这个乱世里,谁也无法保证她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啊嘁!”
与此同时,走在路上的黎辉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吓得旁边一笼鸽子都扑腾了起来。孙不归一惊,连忙道:“黎辉,你着凉了?”
黎辉擦了擦鼻子,说道:“没事。”
“没事就不要吓人好不好?鸽子都快被你吓的生蛋了!”孙不归没好气道。
“生蛋?”黎辉看着那一笼鸽子,鸽子是孙不归从京城带回来的,既然带了鸽子去京城,自然会带一批京城养的鸽子回来了。有来有往,两地才能通信。
“是啊,怎么了?”孙不归疑惑道。
黎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如果异妹她……真的怀孕了,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生下来啊!”孙不归想都没想就说道。
可是黎辉的脸却沉了下来:“万一有人不让她生下来呢?”
孙不归当即跳起来给了黎辉一个爆栗:“那你就干死他啊!你练的武功干嘛的?”
黎辉被孙不归一个爆栗打醒,立马道:“对!我要赶紧去找到她!”
“那就走啊!磨蹭什么!”孙不归骂道。
“走!”
两人架着马车,朝南方奔去!
春风吹拂着黎辉那冷峻的脸庞,他面无表情的架着车,心里却翻腾了起来。
秦异,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家,一个跟董昭白梨一样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