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大厅里瞬间响起了轰鸣的掌声。红妈妈抬手示意,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红妈妈接着说道:“今晚一楼的歌舞会到此结束,姑娘、小伙们就下去休息了。明晚幽梦姑娘初夜拍卖,我来主持。”
只见主舞、副舞、唱歌、伴唱的精神小伙,美丽姑娘都陆续退了场。大厅里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说完,红妈妈和贵宾桌的几位客人聊了几句后走出了大厅,朝着后堂的方向走去,穿过后堂来到一处别苑,这里是普通客人留宿的地方。红妈妈径直走过别苑,来到一处茂密的竹林,沿着竹林里的蜿蜒小路来到了一道机关暗门。
打开机关,暗门开启。里面是一处更大的园林,园林里水榭楼台,穿过水榭是一片独栋别墅群,院中有景观,有温泉。园林依山而建,后门属于军事管控封锁区,直通后山。中心水榭处的主楼主供娱乐,可在其中举办大型歌舞会,设施齐全,提供餐饮,有紧急医疗救助设备和团队全天候命。
水榭主楼后身的小路直通别墅群,沿别墅群中间的大路一路向北便是园林的后门也是园林的入口。整个园林包括部分后山都在军事封控区内,层层叠叠的大兵把守森严。
这里才是要员、巨富聚集的娱乐地方,当然只有真正综合素质过硬有颜有才双商在线的女子才有资格在这里服务,且只服务这里。
这里的姑娘多出自要员、巨富的下属中高产家庭。为了完成阶级跃迁的终极梦想,她们从小便接受严苛的定向培养,亭亭玉立便是出货之际。父母挤破脑袋送上门来,沦为富豪、要员的玩物和棋子。
这是一个圈子,平民不能理解也无法接触到的圈子。平民几世奋斗的梦想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确实能量非凡,光辉耀眼。只是这光辉只是表面华贵,实则残酷。无限风光体面的背后,隐藏的是一个个孤寡可怜的痛苦灵魂。这种痛苦只有脏透了心的人才能承受。真正印证了那句话,最高贵的也是最卑贱的,贵是表象,贱才是内核。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都希望自己快乐,只是这快乐从不由的人选择。世间万物,各司其职,各得其位,均是正负两面。没有绝对幸福或幸福多一些的角色,万物都得自知冷暖,悠然自得,自洽平衡,丝滑不请自来。
已近午夜,同桌的几位公子都退了场。张生意犹未尽,在大厅里看人打牌。都是些粗俗的浑浊男人一处,也属实没什么好看。张生向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个姑娘或是丫鬟的聊会儿。怎奈踅了半天也没找到,张生只得怏怏的走了。出了大厅,退出醉红楼。
在大门处,看东看西,不知该往哪走。一袭丝绸花衣在风中摇摆,恰似他的心情。迟疑之际,远远望见对面醉红尘酒肆走出来两个人,好生熟悉。定睛一看,认识,正是方梅和王公子。
张生一脸的惊讶,连忙躲到醉红楼的石狮子后面偷偷观瞧。只见两人有说有笑出了醉红尘酒肆朝东边走了。张生连忙跟上,一路尾随。心说万一你俩要是有一腿,进入家中,只要被我捉奸在床,立马收走你二人衣物扭送衙门。这下大老爷判离婚少说我也能分走你一半的家产,再外加王公子的赔偿,我张生打这以后可就陡然而富了。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暗喜。
张生蹑足前行,继续跟上。一会儿躲到牌楼柱子后,一会儿藏到垃圾筐,借月色明亮不错珠的盯着二人。好容易跟到方宅门口,这一路也没发现什么亲密的举动,张生不禁有些失望。
方梅二人在门口停下脚步,张生连忙躲进绿化带树丛后观瞧。
方梅已经有些疲倦,打起了哈欠,说道:“到了,你回去吧。”说完叩起了门环。
“你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啊。”
张生心想有门,继续观察。
“大半夜的,喝什么茶,赶紧走吧你。”
“就知道你会这样。”
“知道还问。”
门开了,温蕊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王浮生看了一眼方梅:“那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方梅冲他摆摆手拉起温蕊就往里走。
温蕊回头打趣道:“路上小心啊,准姑爷。”
王浮生冲温蕊笑了笑,转身走了。心说这小丫头又调侃我。
主仆二人锁好大门,直奔院中。
方梅看了一眼温蕊,轻声责道:“你看你又瞎说,万一他误会怎么办?这府里上下就属你嘴冲。你早晚得吃亏在这嘴上……”
温蕊不以为然:“没准还能走运在这嘴上呢!”
见主仆二人已进门,王公子走远,张生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说好你个王公子,原来你俩真有一腿。看着倒像个人,感情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果然能去逛窑子的男人没一个好货。
真没想到方梅在外面的野男人就是你,怪不得那天在醉红楼我只说了一句方家我当家,你便当众揶揄我,原来你俩早就勾搭连环了。这事温蕊也知道,合着方家就我一个傻子。方梅那个贱妇平时那么高冷优雅原来都是装的。
张生并不生气,或者说他心里其实很开心。在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捉奸拿到家产的事了。
正盘算之际,提鼻子一闻,怎么那么臭啊。张生站起身来顺着臭气开始搜索,觉得气味好像是从自己屁股的方向发出来的。伸手一摸,满手狗屎,再摸一手,双手全是,原来自己刚才正正坐在了一泡新鲜的狗粪上。
张生大骂道:“真tm晦气。”
他没去方家,知道没人开门。此时的他只想尽快找到家客栈住下,好好清洗清洗。来到一家客栈门前,如获救星。急促的敲门,惊的狗叫四邻骂街。老板开门,从门缝往外观瞧,提灯笼一照,只见一相公散胯游裆、身穿花衣,丝绦松散,站于门外。表情痛苦急迫,帽子歪戴,帽衬一上一下,发出阵阵的恶臭。定睛一看,满身的屎。
一脸的厌恶,问道:“干什么的?”
“住店的。”
张生迈步进门,老板已将门关死插好:“客满了,没房间了,明天再来吧。”说完吹灭灯笼,回屋睡觉。
张生骂道:“好你个不死的老登,有钱都不赚,狗眼看人低。”说完,退后几步,抓一把路边的石子,掷向大门撒腿就跑。
就这一路一直到灯红酒绿街,见客栈就敲,也没找到一家入住。张生很无助,在一墙角坐了下来,开始不住的抽泣。
忽听月色中有人跟他说话。
“给。”
张生抬起头,看了过去。一个小乞丐正伸手递给他半块饼:“被人咬了的那边我掰下来吃了,这一半好的给你。”
“滚开,死乞丐,谁要你的破饼。我是大官人。”张生怒吼着哭的更厉害了。
小乞丐蹲在他身旁,安慰道:“钱榨干了,被醉红楼赶出来,无家可归了?”
张生没搭理她,他觉得跟一个乞丐说话是一种耻辱。与其说是觉得耻辱倒不如说是害怕。他怕极了,怕自己会和她一样成为乞丐,他无法面对这种恐惧。因为骨子里他对自己的认知就是这个角色,所有的努力对财富权势的渴望都是为了离这个角色远一些再远一些获取那虚妄的安全感。
也许,人的内核就是恐惧。对权势的向往,对财富的渴望,对知识的崇拜,都是对这种恐惧的伪装。并不是内心真的需求,内心真正需求的只有安全感。说到了,人不过是自然各种因素机缘凑巧出适宜环境下衍生出来的暂时生物,与裂开的水泥缝中雨后长出的一丛小草别无二致。
从没有什么灿烂的文化,伟大的发明。这些字眼都只是人编出来让自己觉得优越驱散内心恐惧的毒品。得到的只有神经兴奋驱使下的短暂精神快感,内心依然是那么的荒凉与悲哀。这些终生不救的生物,只有直面这些,才可能由心而外的获得强大感,才能驱散内心的恐惧,获得从容。我想这样的人看起来一定是丝滑的,给人舒服感。
张生再次吼道:“你滚开,别离我那么近。”
见小乞丐不动,张生往边上挪了挪,小乞丐又凑了过去:“没事,这有啥,正常。”
张生不哭了,站起身来就走。
“你去哪啊,你有哪可去啊?”
张生冷道:“就是饿死冻死也不用你个乞丐来管。”说完,漫无目的的狂走。
小乞丐跟在了后面,张生怒不可遏:“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我见你浑身这么脏,想带你去个地方洗洗。”
张生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这个小乞丐。身穿一件与其身材极不协调的男人衣服,不知道打哪捡来的一双一顺的大鞋,趿拉着,一只有花,一只素黑。面容清瘦,正冲她挤出微笑。细细看脸也有两分清秀,应该是个女的。
“好吧,那就谢谢你了,头前带路。”
小乞丐领着张生径直穿过醉红楼附近的一处树林,来到了一片棚户区。与其说这里是房子,倒不如说是棚子更贴切。低矮的棚子连成一片,高低都有,看起来极不舒服。近看来,锅碗瓢盆做饭应用之物散乱的摆在地上,与柴火杂物混在一处。犄角旮旯的细细木桩上,临时拉起的松垮绳子上晾晒着衣服。
小乞丐带他来到一处低矮的棚子停下,去开了门。张生径直往里走,正被横拉的晾衣绳卡到了脖子。本能的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小乞丐笑道:“没事的,是根晾衣绳,你个高,所以碰到它了。”
此时小乞丐已经点燃了油灯:“进来吧。”
张生一脸嫌弃的窝着身子进入了这间小窝棚,上下打量,不过两米见方,排除靠墙的单人睡榻,地面空间不过只够一人行走的宽度便到了门口。墙上、榻下棚顶满是杂物。
看的张生很不舒服:“快拿水来吧。”
小乞丐拿起盆走了出去。不多时,打来了一盆水:“我出去,你自己在里边洗吧。”
张生关好门,脱下衣物,开始清洗。不多时,说道:“你躲开点,我要泼水了。”
“好。”
一盆水泼了出来,张生将盆递出:“不够,还得再打一盆。”
小乞丐接过盆,又去打了一盆水,端给张生。
“这下差不多能洗干净了。”张生说着又洗起了衣物。一会儿功夫,将盆一手递出,手拿湿衣,说道:“帮我把水倒了。”
小乞丐倒了水,将盆放于一边。
张生将洗好的衣服递了过去,“把湿衣服给我搭外面。”
小乞丐接过,展开晾在了那条绳子上。这是她第一次触摸到丝绸,心说手感真好,也许醉红楼那些红牌姑娘的皮肤就是这个手感吧,怪不得值钱。
张生问道:“可是我现在没衣服穿啊。”
“哦,你等一下。”
小乞丐在外面摸索半天,找出个破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一件男人布衣。递于张生:“给,还新着呢。”
张生接过衣服,不禁大惊,拿到油灯下仔细观瞧:“啊!这不是那日我丢在醉红楼柴房那件吗?”
张生穿好衣服,心里说不清这五味杂陈。岂非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暗示我张生又回从前。想到此处,心中不胜悲伤。苶呆呆坐于榻上,无魂有体,半晌沉默。
小乞丐坐在地上,看他不对劲,问道:“怎么了?你。”
“没什么。”张生转换了话题:“这窝棚是你的?”
“想啥呢,是我租的。”
“这种地方还需要钱?”
“那不然哩,地主婆子发慈悲扶贫啊。”
张生非常惊讶,接着问道:“这里一月多少钱?”
“不到二十文。”
“价格倒是真便宜,二十个烧饼的价。哎——”张生叹了口气。
小乞丐道:“你就是叹多少气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